任是端砚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这沐凡自然还是住在了梨院。
而又因为端砚的连日忙碌,沐凡又得以和沐非一起,走遍了这京城市井,看遍了这京城*。
这天,沐凡又拉了沐非去泛舟,说这春日虽微有凉意,却别有一番风情,不似夏日的浮噪心情,沐非叹了气,他知道沐凡定是觉得他在王府闷,又时常会想起端砚……说起来,这些日子他那像很忙,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呢……
沐凡站在船头,眉飞色舞说得正欢,谁知半天无人答话,偶一回头,只见心心念念之人,正执了杯,凝了眉,墨色的眸子看向远方,一片空寂。
回头直视前方,沐凡袖中双手紧握,微微抬头,闭了眼睛。
他终是……终是……想起了那人。
他虽是沐非的师兄,却是小了他一年,师门规矩,是以入门先后排辈,是以他做了师兄,他们同门师兄弟虽多,但他们的师父,只收了他们俩个,均是孤儿,他二岁时被师父捡回,一年后沐非被捡去时他还没有名字,按门规,他是师兄,可按年龄,沐非却要长些,于是师父赐名他们为沐非沐凡。
哪知沐非身子很弱,许是幼时受了寒症,落了病根,虽师父用心照顾,授以上乘武功心法,他的身子还是不算健壮,师父只得吩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师弟。
十几年的悠悠岁月,一晃而逝,沐凡亦十几年如一日的照顾着沐非,师父和沐非,都对他十分的感谢,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对着沐非,有不一样的感情……
他在一旁,看着沐非的轻灵身影,看着他的淡泊飘然,看着他堪比月容的清丽容颜,亦着着他的一频一笑驻足扬眉。他所有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也知道。
他知道沐非不懂****,也知道男子之间的****,于世不容,飞天门规又必须清心寡欲,潜心修行,他这一腔的热烈,自不能与外人道。
他一直在跟自己说,他可以等,等到有一天,沐非识得****,等到有一天,沐非亦看得到,这世间,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他。他默默地等。
可沐非的来信却开始经常提起一个人,他说着那人的强横,说着那人的气势,如何带着千军万马杀敌于阵前,又如何在无人看到处对着洒血的沙场黯然。这样的人又有着别人看不出的善良,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体贴……
他知道沐非变了,那信里的语气,虽一贯平淡,可他看得出来里面小小的欢喜,和内心的柔软。
一桩桩一件件,直到见到沐非,直到见到沐非看着那人的眼神,如睛天霹雳,他知道他猜对了,沐非他,爱着那人。
他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话,可即便是到了今日,他的心境,依旧没变。
在不确定沐非会幸福之前,他依旧愿意等,只是希望沐非,能有个温暖的未来,如果那人不能给他,那么,他的幸福,他来给!
睁眸,蓝的天,白的云,碧的湖,依旧如此开阔,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
回头,又是那般灿烂的笑脸,嬉笑着问,“沐非在想什么呢?这般的投入?说出来听听嘛——”
墨色的眸子,流转之间,似是映入了那天边的彩云,华彩乍现无人能及,沐非很是安心,师兄能在他身旁,一直以来,任他如何的心绪不宁,只要师兄在,他都会让他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事,他总是像这样,嬉笑着看着他,挑着左边的眉,眼睛微眯,似是要探什么秘密般,很神秘地问着,沐非在想什么,他这个样子,总是会让他想笑。
他转头静静地看着对面,“那人,是识得的。”
“哦?”沐凡回头,只见一条素雅的小船,船头一青衣人独坐,迳自品着酒,望着河面,眼光悠远,似是他看着的,不是河,而是东海。
“那人你识得?长得还不错。”沐凡促狭的眨了眨眼。
见沐非不语,他又说,“既是识得,就约了一同来饮两杯可好?相逢即是缘嘛,他叫什么名字?”
“子规。”沐非扬眉,“徐子规。”
“好。”沐凡回头,便挥着手大声朝着那船喊,“徐子规——徐子规——”
这徐子规原也是随性之人,见沐凡相邀,沐非又是那日在河堤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曾心里几多欣赏,便遣了船过来,提着一坛好酒,上了那二人的船。
岂料三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这酒自是饮去不少。
“哈哈哈——你跟我师兄还真是像,沐非幼时也曾这般,被蛇咬后一直不敢去井边汲水,足足有两年之久呢——”酒正酣,三人说起了幼时趣事,当子规说起曾因为被蛇咬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怕绳子之后,沐凡就笑得直不起腰,说起了沐非也曾有过这般这般的经历,“想起来,那两年我们喝的水,可都是我一个人打来的,命苦啊——”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抹了抹眼睛,自艾自怜了一番。
“不过是七八岁时的琐事,没想到师兄你还记得。”沐非倒是没有半分羞涩,只轻轻一笑,偏着头似是在回想。
“我哪里能忘得了……”沐凡的眼睛里有着不容忽视的深情,可却也是那么一下,之后他马上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做痴情状,“想我爱恋你沐非十余载,你的大事小事我从不曾忘,哪知你是个负心人,居然不理我如此的一往情深——可怜的我啊——”
子规噗一声笑出来,“沐凡公子真乃不拘小节,洒脱豪爽之人,徐某今日得以认识,真乃荣幸。”
沐凡眼皮一翻,“我说子规兄,识得便是缘份,师父常对我们说,这世间之人,难得有知已,能谈得来的朋友也不很多,如果有幸遇到,自当珍惜,我师弟引你为朋友,今日我们相遇,你言谈举止,不似常人,可不管你是何人,我亦引你为朋友,以后以名字相称即可,若子规再有客气,我便以为你不想结交我这个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