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端砚不自己去做皇帝呢?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一般人自是不会轻易说出,但端砚知道沐非无心,而且这个问题,也的确出自他内心。
沐非少闻世事,虽在师门亦学过兵法五行,以及权术之术,却因着师门门规,不理有关朝廷的任何事。
因此,看起来他不懂,其实是有着大智慧,偏生在某种他认为的小问题上,不会过分拘束,他认为,天下,自然是要能者居之,如果皇帝不能担当这个江山,不够力量让子民过得好生活,便不应该做皇帝,皇帝,是要有识之士才可以做的。
这般单纯的想法,有时也跟他的学识不搭。
现在,端砚就笑得愉悦,“沐非啊,这个皇帝,可不是什么人想当就可以当的。”
“可是端砚不是别的什么人啊?”沐非转身,墨色的眸子细细看着端砚。
端砚就沉溺在那双眸子里,好半天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的确,他端砚,不是什么别的人,他是先皇的儿子,皇上的弟弟,是有着跟皇上身份相当,有资格做皇帝的人!但沐非的话,像是端砚是他心里多么重要的人,独一无二的……
对视良久,除了内心满满的激动,再无他物,终是说不出话,端砚的唇,就那样,印上了沐非。
第二日,沐非发现,当时曾在塞北战场见过的几个人,出现在了王府,端砚今日下朝后,一直跟他们在书房,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竟是到了掌灯时分,都没有出来。
这天夜里,王府内似是特别安静,但沐非听到了几个人,从屋顶飞过的声音,来往两次。
第三日,又是和第二日一样,几人关在书房,王府分外安静,却让人觉得非同一般的压抑。
沐非有些担心,自那夜知道端砚现在的境况,更是一颗心放不下,端砚他,会不会有危险……
总是自己在一旁担心也没什么用,恰好沐凡午后外出说有什么东西要买,沐非便走到端砚的书房门前,考虑再三,还是敲了门。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人并不算多,只五个,看起来都有着位高权重人的威严,里面有自己识得的,也有不识得的,但人人面上表情庄重,眉头紧锁,似是有了什么难事,沐非轻轻走到端砚面前,“你有何难事么?”
端砚仔细地看着沐非的眼睛,那墨色的双眸,此刻正静静的看着他,有着说不出的担心,端砚双手一握,他决定说经他听。
“沐非,我可能,真的会反。”
“王爷——”左边坐着的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人站起,急切的声音,似是想阻了端砚的话。
端砚右手一挥,意思是不让那人插手,眼睛直直的盯着沐非,“我相信他。”
沐非笑了,他笑得很美,眸光流转,闪了一室的华彩,“谢谢端砚。”
端砚亦是一笑,之后,说起了这两日为何在些原因。
原来那日和沐非在房间的谈话竟成了真,这两日端砚的探子来报,种种迹象都说明了皇上的杀心。
而前天探子来报,皇上将有动作,昨晚夜探皇宫,从皇上的和国师的对话中,得知他的确有意要杀端砚,而且就在这两日。
好在端砚也是十分机警,很久前就埋了暗线在朝中,到京城后发现事情发展不大对劲,就暗中联络了一直支持自己的朝臣,这时,大部分消息已经互通,皇上态度如若改变也就算了,如若他还一直要杀端砚,那么,他们也将要凭自己的力量,做这天下之主!
“沐非觉得如何?”
此时端砚身边一直侍立的,看起来是心腹的人,得了端砚的命令将大致情况说完后,端砚问着若有所思的沐非。
沐非对于端砚可能会有的举动并没有很大的惊讶,在他的心中,端砚不仅是他要找的,最重要的人,还是完全可以担这天下的人。
原来明晚皇上要召端砚进宫,据报皇上很有可能就此拿下端砚,或杀,或软禁,总之情势很是危急,而外面的部署已经差不多可以完全,甚至宫门处,宫殿外,如何行动,都有了详尽的计划,偏偏皇上的寝宫非常的大,而且空旷,端砚只可能带一个近身随侍,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外人将不得而知,而且,很有可能就算带了随侍,也会被遣退。
皇上寝宫外面也非常的空旷,在那里安排人手绝非易事,所以,端砚在寝宫里会发生什么事,外面的人不得而知,即便是知道了,如何去处理,有没有时间去处理,也是一个问题。
“我去。”沐非站在正厅直直看着窗外的天空,那抹湛蓝,似是映到了他的眸里,他思考良久,方才转身,“我陪你去。”
“沐非可是有了对应之策?”端砚此时,双眸微眯,语出镇定,但沐非还是听到了里面的一抹激动,于是,他笑了。
“端砚可是忘了我是飞天门的人?如若我可以随你进去,身上带些小小石子,石子外面覆层棉花,即可以点人穴道而不为人知,也可以事出紧急时设个小阵以拖延时间,最重要的——”
沐非转身,负手而立,温雅的笑容下面,是满满的自信,“我会带我飞天门奇药,无色无味,让人无形之中失力却不被察觉,如若他不想伤你,自不觉有异,如若他想伤你,到时恐怕也使不上力……”
“而我的武功,端砚自是知道,想来不输这厅中所有人。”
沐非就只是那样静静站着,浅浅笑着对着一厅的人,清丽的容颜,自信的笑,素白的宽大衣袍,仿佛这天下,没有让他在意的事,仿佛这凡世,亦没有什么可忧,仿佛下一刻,他会随风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