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诀在厨房门口的阳光里逆光而立,背了光的脸模糊一片,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此刻,他的嘴角一定是戏谑地轻扬着的吧,因为听到这拙劣的谎言。
“啊?哦,好,一会儿把水送到少爷房里?”
“嗯。”他的身体在午后的光线里旋转,不见。
再回头,南宫雪已经拉了桃逃离了那个洞口。烧着水,我悻悻地想:也许,他刚才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这样自我安慰地想着,心情就好了许多。
“啊~~~午后好阳光,吃饱正好眠!”白老头在院中阳光里的椅子上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丫头,收拾好了,千万不要忘了把这些草药给收进屋里去,它们可都是我的宝贝!”
“知道了。”我将木柴向灶里一扔,笑嘻嘻地走到白老头旁边轻轻地为他捶着腿,“白大夫,凌公子的眼?”瞅了一眼,白老头舒服地闭上了眼,并不接话,“凌公子的眼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我敲打的更加努力,希望从他口中套出些凌诀的事情。
“能有什么毛病?刚从下面上来,当然一时半会还不能见光。唉……对,对,就是这里,使点劲,对,对,就这样,舒服~~~”白老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凌公子定亲了没有?有没有听他说起过什么人,我是说,呵呵……”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偷笑着,“我是说,他有没有提起过哪个姑娘、小姐之类的……”
“呼~~~呼~~~”我自个儿还在那儿扭捏呢,结果白老头已经鼾声大作了。
“让你睡!”我顺手将墙上挂的腊肉摘下来扔在白老头脖子里,这似乎惊动了他,只见他哼了一声,转了个身,便又吧唧着嘴睡去了。“美的吧!我还想让人给我按按呢!”我用他的袍子蹭了蹭手,甩了甩有点酸的手臂,嗯,下次再给人按摩不能这么用力了,累!
回到厨房里,灶里的那块木头已经熄了火,水却丝毫没有动静,
真是受够了这种土堆的炉灶,而且还不通风,光是起火引起的烟,都能把人给薰的半死。一阵捣鼓之后,火终于又升起来了,一会就听到了水沸腾的声音。我兴奋地跑到房间正厅:“凌公子,水烧好了。”
“好。”
“给公子送里面去?”
“不用。”不用?难道他自己来拿?嗯,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女的,怕我提不动,没想到,他还挺绅士的。
结果,当我把草药收进屋里,水已经变凉了,他也没有出来,也没有让我送水。什么嘛!我跑过去将厨房的门关上,对着洞口凄凄地唱: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
“小姐,什么事?”桃跑的气喘吁吁的赶过来,“咦,小姐,你怎么这幅模样?”
“怎么了?怎么了?”我用手使劲地擦着脸,结果,手上就出现一道道黑黑的印子。“哎!别提了!”我将两个手相互搓着,把黑印去掉,又随便搔了搔头发上飘着的火灰。“我饿死了,快给我点东西吃。对了,下次让王妈准备三人份的饭。”
“知道了。”桃捧出一个玉米从洞口递过来,“我和南宫小姐正煮着吃呢,给小姐也拿了一个,小姐先吃着。”
“王妈他们哪里去了?”我吃的风卷残云,心里还惦记着哪些谭云翔送来的银子。
“王妈和福叔还有福娃哥他们一起去客栈了,福叔说从今天开始就得动工,先按小姐图上的把要拆卸的先拆了,后期改造的时候再请小姐过去,福娃哥也去帮忙了,王妈去给那些干活的人做饭、煮水去了。”
“嗯,”我抹着嘴,“我们对福叔还不了解,只要福叔出去,记得一定有个人跟着他。”
“知道了,小姐,回头我跟王妈还有福娃哥说。”桃把一块手绢递过来,“小姐暂且等等,我去把王妈包的包子给小姐拿过来些。”
“我说,福叔说要找新的丝竹班子呢!”这次南宫雪也跟了过来,“原来在酒楼里的那个不挺好的吗?为什么要花那么些钱找丝竹班子?而且还要找那些互不相识的人,把他们凑到一起,累不累呀?!”
“福叔跟我说过了。”我接过包子。心里猛然一动,究竟还有哪些事王福没有跟我说?
“南宫雪,这件事你去做吧,还有,再找些街上唱曲的、长相漂亮的,男的、女的都行。”我决定找王福谈谈。
“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你什么时候教我新曲子?”南宫雪媚笑着,“还给不给配新衣服?那种,就是上次你做的那种。”
“说起这个,桃不是会女红吗?”我看向一旁沉默着的桃。
“会,会,小姐我会!”桃似乎终于有了被依赖的感觉,或者这就是她从被父母抛弃后就期待的感觉吧。
“可就好办了,我会画了图给你看,你以后照着做就是了,现在是你一个人,以后咱们的店开张了,就再请两个人帮你。”
“不用浪费银子,小姐,我自己也行,我可能熬夜呢。”
“呵呵……以后人会多起来的,你自己怎么行!”桃果然是个很贴心的女孩。
“啊~~~”白老头打着哈欠的声音传来,我立刻将手中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桃和南宫雪听到声音兔子一样地跑了。
“晚饭不必准备了。”夕阳将白老头的背影拉的很长,“端盆水过来。”
“好。”我使劲咽着包子,面好粗,刮着喉咙。
跟着白老头来到里屋,昏暗里,凌诀正盘腿坐在床上。
“少爷?”
“拆吧。”
“是。”白老头小心翼翼地一圈圈拆开凌诀头上的纱布,又用棉布沾了水将眼睛里溢出的脏东西擦拭干净,“少爷,好了。”
凌诀慢慢地睁开眼睛,我站在白老头身后伸着脑袋看他,他向我这里扫了一眼站起来,“去准备些热水吧,我要沐浴、更衣。”
“凌公子?”他看到我应该是惊讶的呀!难道他没看到我?我不甘心地出声。
“老白,哪里找的这样脏的丫鬟?”他并不看我,只看着白老头。
“少爷,因为是免费的。”白老头回答的很认真,凌诀听了嘴角就扯出大大的弧度,“还不快些去准备!”白老头小声着用推我。
我低头,手中盆中便有个头发蓬乱、满脸黑色碳印的女孩望着我,看到她,我吓得立刻逃了出去。怪不得凌诀他不认得我!
准备好东西,我退出来坐在凌诀窗外的夕阳里听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响。
“你家乡的歌?”凌诀的声音和着水声格外地诱惑。
“什么?”我站起来。
“‘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是你家乡的歌?”他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笑意,“还有,如果你不想偷看的话,就别把头凑在窗上。”
“哦!”我立刻蹲下去。等等,他听到了?还有,把我当什么了?我会偷看?!
“嗯,是我家乡的歌。我为凌公子唱一首听听吧?”我计从心来。
“也好。”
“啊——啊——”我调试好嗓子,大声地喝道: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咧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噜啦噜啦噜啦咧
我爱洗澡乌龟跌到幺幺幺幺
小心跳蚤好多泡泡幺幺幺幺
潜水艇在祷告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幺幺幺幺
带上浴帽蹦蹦跳跳幺幺幺幺
美人鱼想逃跑
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有空再来握握手
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我家的浴缸好好坐
…………
“你怎么还是丫鬟?”我正唱的开心的时候,凌诀的声音竟低低的从里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