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如箭,划破了波涛,在山海之间留下了一道惨白的断痕。
此时已近金秋,海面上的风浪也显得格外地大而猛烈,因为年代久远而略微泛黄的船身在波涛中不断地晃荡,令人陡升飘零之感。而在这飘零之中却端坐着两个人。
闭目养神的庄周,和一脸心思听着歌看着窗外的林羽徵。
“看什么看,那一片就是伶仃岛,等到回来之后,我带你去。”庄周瞟了一眼这个女人,瓮声瓮气的到。
“是吗?”林羽徵若有若无的回答,窗外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岛屿,在船身的摇晃下随着海风上下起伏显得格外地狰狞。伶仃岛是文天祥被俘北上所经过的海域,因而留下了那句令后人无比惊艳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而此番两人经过伶仃洋而北上位于大陆的深圳,所想的又会是什么?
这一番行动依旧是出自张九还的安排,既然南联盟的利益中心在于港澳,那么如果不拿大陆资源作为杠杆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两个人都是心有所想,因而气氛也就格外沉闷。
一个闭目养神的男人,一个细致观景的女人,一路无话,像极了棋经里的小巧和坐照,直到那个电话的响起。
“苍梧,我是黑桃尖。”听筒的那边传来一个颇为粗犷的声音。
“老宋。”庄周说,话语里并没有太多的惊喜。被称为老宋的男人是他高中时的同学,因为经常厮混于酒吧而且赌运奇好的关系,总是被朋友们称为黑桃尖。
黑桃尖,牛血逼…………
每当庄周想到这些熟悉的名字的时候总会不自然的在脸上堆满忍俊不禁的笑容。
“四十五分钟以后我到码头,然后直接去蛇窝。”被称为老宋的男人简明扼要地说。
船舱里的庄周点了点头,微若不察的说了声嗯,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和她之间再次拉开了三十厘米的距离。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还叫苍梧。多么……文艺气质的名字啊!”女人说,依旧是带着她的淡蓝色ipod-nano随声听,头也不抬,仿佛漫不经心地说。
“你都听到了?我们四十五分钟以后……”
“……说说你的名字吧。”显然林羽徵再一次打断了庄周的话,然后不容置疑的说。
这个女人不好伺候,也不知道此番带她出来,到底是成事还是败事,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还埋下这么个大祸根,却实是我失算了,庄周心想。
“我记得苍梧是个地名,是舜埋葬的地方吧。”林羽徵冷笑道,在庄周惊讶的眼神里,这个一直以来都被他视为配角甚至轻视的女人一点一点的道出了这个名字的来历。
“看不出你这个人还是挺自命清高的嘛,伪君子!”
“别以为你傍上了院长这个大腿就可以妄图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我告诉你,以你的能力,那是休想!!”
这个女人在故意的惹我生气好套出我的虚实来,却是千万不能生气。然而此时的庄周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心底下却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暗含波涛。
林羽徵想惹周庄生气以探出他的底牌他的自信到底在哪里,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却是依旧面带微笑,甚至于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莫非这个人的涵养真的有这么好?已经到了八风不动的境界。
显然庄周的心还是动了,看着这个这疯女人,他只是以无比缓慢的语速说出了十一个字。然后居然就这么靠在椅背上养神起来,仿佛是这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地。
“女人,近之则怨,远之则不逊。”
一浪袭来,船身再晃。
林羽徵在听到这句话后心神也是狠狠一晃,她知道庄周这句话是引用孔子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怨,远之则不逊;她也知道庄周的心里必然是很生气,这本该是她的目的。然而此时看到庄周这么一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竟然涌现出了淡淡的失落来。或许没有女人会希望自己在男生的心目里会是这么一副形象吧。林羽徵自然是知道这一次的算盘打空了,不过显然以她的性格自然是不可能对庄周道歉、或者继续争辩之类的。见到气氛无比的尴尬,作为女人的她也只能把头偏到了一边,然后再次做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这个样子放在庄周的眼里自然就变成了一副无比泼皮并且无赖的形象。
女人就是女人啊,正当庄周无奈至极地如是作想的时候,仿佛是为了应和他心中的怒火,船身突然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温馨提示,海上风浪较大,请乘客不要随意走动,晕船的乘客请坐到中央的位置。”随即船舱里响起了乘务员刻板的提示声音。
庄周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林羽徵,发现对方面色霎是惨败,嘴角微微一笑。
“你晕船了?胃不舒服?是不是想吐?”庄周看似无害无比关切的问。
林羽徵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是一瞬间变得如同金箔一般,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她的喉头间作响。
“难受的话,就吐出来吧……”庄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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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显老旧的蛇口客运码头的门口停了一辆同样略显老旧的白色三菱吉普。一个大约一米七五,身材微胖的男人悠哉游哉的靠在了车门口,嘴里叼着一支看不出什么牌子的街边烟。
黑桃尖,老宋。
男人眯着眼睛冲出口看了许久,才发现了那位高中时的老朋友,只穿着一件薄T恤在秋风中略显得单薄的庄周,也不知道是好友重逢太过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仿佛空气里都带上了一丝浓重的酸味。
当然和庄周一起出来的还有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女人,一身白色裙子显得格外干净,就连脸色也是如同衣服一般格外惨白。当然以老宋或者庄周的眼里自然是可以看出那裙子下面隐藏的黑色羊毛丝袜和一小段暴露在衣领外面的淡绿色胸罩带子。
“好久不见。”老宋说。
“是啊,好久不见。”
相见欢,然而似乎并没有预料中的热泪或拥抱,只是极端简单且刻板的两句问候。
“你怎么穿这么少。”男人说,皱了皱眉头。
林羽徵下意识地低了低头,仿佛是在认真的观察着被老宋丢到车轮下依旧燃烧的烟头。
“这个说来话长。”庄周指了指一旁提着的塑料袋子,尴尬地笑了几声,隐约可见里面装着一件灰白色的套头罩衣。“走!去蛇窝。衣服我负责。”
却不料老宋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一把抓过庄周手里提着的带着酸臭味的衣服,丢到了吉普的后座,拉开车门然后发动,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论语·学而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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