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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踪迹

次日一早,东华食筑门口就挂出了一个大大的牌子:今日休息。

哈唯几个被打发到丛林边上进行仓库木材充实计划,不停地跑来跑去,三个人虽然都有一定的强身技修炼经历,身体素质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算得上是小有成就。但是一天下来还是累到快不成人形。

每一次西顿背着装满木材的包走进厨房后面的仓库的时候,都忍不住幽怨地瞟一眼坐在仓库门口的凳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的赵寻,说不出的委屈——怎么今天就刚好放假呢,真是天不开眼啊……而哈唯和李路则不停地小声嘟哝着:“这可是赤裸裸的虐待童工……”,不过跑多几趟之后连埋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在心里不停的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再迟到了!”偶尔也想一下要不要找个机会在赵寻身上找回场子,那个人怎么就不怕晒太阳晒死呢!唉,真是命苦……

寻懒得去理他们几个人在想些什么,他其实真的是在晒太阳。阳光的味道让人很舒服,而且阳光的能量波动非常平稳,不会大起大落,比起烹调时那些千变万化的能量波动,实在算得上是种享受。

而且只有在太阳底下,那纯纯的光明才能稍微驱散他心中笼罩着的死亡阴影。

温暖的感觉总是能唤醒人对生命美好的眷恋。

“没想到这几个小子还挺勤快的,居然真的把仓库都装满了。看来训练还是有点作用的嘛。”赵寻满意地点了点头,反手把仓库的门关上。那几个可怜的“苦力”在千辛万苦完成了任务之后,连口饭都没得吃就被赵寻给打发回去了。

赵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因为站了一天马步而变得有点僵硬的身体,再细细地感觉了一下身体内部的情况,发现一切情况良好。

然后懒洋洋地走出东华食筑的门口,穿过食肆街,再绕上一条小路慢慢地过了一片居民区,欣赏了一会夕阳下波光粼粼的环镇河美景,踏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施施然地走过河上的合金桥,终于在夜幕降临时来到了高压护墙旁。

护墙的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丛林。夜幕中,丛林里充斥着各种声响,那无边的阴影如山般沉重,仿佛一头庞然巨兽,让人不自禁地俯首称臣。

…………

赵寻在护墙旁静静站了很久,他的右手一直按在护墙上,手掌很白,与前臂的肤色略有不同。不断地感受着从合金护墙上传回来的各种能量波动,按照老头子的说法,现在赵寻的妖花级别是橙级,能力上限是可以通过接触的物体收集附近五百到一千米内的各种能量波动,当然是较为明显的。

“空气中的能量很稳定,这附近没有厉害的猛兽移动,声音的能量波动很复杂但是在合理范围内,环境总体很和谐,能量构成略微偏柔,但是这几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猛烈,说明这几天里面有人大量调用了刚性元素,从而导致能量失衡。是很强的大范围攻击技能,真的有高手!不过能量的波动中心离这里很遥远,在北边!”赵寻全力激发妖花的能力,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妖花在收集各种能量波动信号的同时,也让赵寻的身体变得极度敏感,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放在火炉里,浑身刺痛。现在的赵寻只能全力运用妖花的能力五分钟,再久身体就负荷不起了。

一朵云飘过,遮住了灰蒙蒙的月光,地上的阴影变得浓重了几分,光暗变化了一瞬。

当云飘过后,月华重临,但是护墙旁已经没有了赵寻的身影。

……

丛林里很危险,极其危险!特别是在黑暗的夜晚,丛林变得和传说中的地狱差不多。

各种各样生物的声音混在一起,千奇百怪,明明嘈杂得刺耳偏偏让人觉得很寂静,仿佛那些恐怖的危险远在天边,你却十分分明地知道其实就在你的身边,耳边!

更恐怖的是,遍布黑暗空间中的毒虫蛇蚁,变异的毒物,可能一口咬掉半个人头的变异植物,一不小心刮伤一下却会在三步内化成脓血的毒刺……这里不是一个活人应该来的地方,特别是在晚上,丛林绝对是自杀的最佳场所。

赵寻不怕丛林。他从小就是在从林中长大的。丛林里有他无数深刻在生命里的回忆,每一次的踏足,都足以让他迷恋,也让他心碎多一次。和丛林比起来,他觉得其实人更可怕一些。

赵寻缓慢而敏捷地移动着,虽然丛林里的光线极差,但是他有可以代替眼睛的右手,凭着右手不断反馈回来的能量波动信息,他可以在最短时间内了解所处位置的周围情况,甚至连风中带有的一丝燥热也不能逃脱他的感知。

这是上天“恩赐”给他的礼物。但是目前的他最多只能用右手妖花的神奇能力在丛林里活动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他的神经就再也不能承受右手传来的海量信息流,必须重新戴上高拟态手套。那手套伪装的作用其实是次要的,主要作用是最大限度地隔绝外界的能量波动,避免赵寻的右手妖花一直处于高强度工作状态。

本来不依靠妖花的能力赵寻也能在丛林里游刃有余,别人眼中的地狱对他而言跟东华食筑门口的街道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刚刚通过金属护墙高强度运转右手妖花的感应,他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很危险的信号!

“调动的刚性元素影响到了附近地域的能量平衡,至少是暗劲八段的高手!”

赵寻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法诡异,就像是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却迅捷异常。

“北边!还要再北一点!”

进入丛林已经超过十公里了,丛林里的环境越来越恶劣,眼前荆棘交错,高树林立,有时候就像是一堵墙一样,连条路都没有。

赵寻硬是闪了过去,但是速度却不得不减缓下来。

越走心头的危险感觉越强烈,很明显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赵寻右手已经开始微微地颤抖,手指都开始出现抽筋的征兆了,可赵寻不敢带上手套。有些时候,必须足够谨慎!生命其实很脆弱,有些错误决不能犯。

赵寻把自己的速度降到最低,把妖花感应运用到最大,在终于确定前面并没有活着的人或猛兽之后,他才探身向前,就看到了眼前惊人的一幕。

死人!一地的死人!

粗略一数,有十一个。明显分成两派。有三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上表情狰狞,裸露的皮肤都是青黑色的。一个整只手插入了一个通体乌黑的人的身体里,从头顶穿入,五指从胸膛刺出。

但是他自己的胸膛里也穿着一只手,在他的背后另一个通体乌黑的人无视被他破腹而入的另一只手,强悍地击穿了他的胸膛。

另一个身材高大的死状更惨,他的被两个通体乌黑的人抓住双腿,一边一个撕裂到了胸部,内脏流了一地,都变成了暗灰色,但是拉扯他的两个人更惨,一个头以诡异的角度垂在胸口,明显被打断了脖子,另一个连头都看不见了,直接被打进了胸膛里。

最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却死得很威猛,他是直挺挺地站在地上的,现在都没有倒下去,他上半身有八个青黑的手掌印,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了,在他的四周直挺挺地躺着四具乌黑的尸体,明显是被震得飞开的。

奇怪的是,现场并没有血腥味,也没看见附近的树木遭受到巨大的破坏,而这些人的尸体既没有腐烂的迹象也没有被丛林里的野兽吃了,连蚊虫都不靠近,仿佛死了都还是极为恐怖的存在似的。。

赵寻细细地感受了一番眼前的景象,心里极度震惊。

“这三个大汉是北边村子里的人,这些通体乌黑的人……应该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了……都是暗劲五段以上的高手,否则没有办法打出这么厉害的阴柔力量把这几个大汉打死,那两个被破体的大汉是暗劲六段,刚性力量非同小可,而且烈阳无至少极修炼到了第三层,死前一击,把对手的血液直接汽化,力量并没有外溢,恐怕到了暗劲六段顶峰了,至于这个还站着的……绝对是超级高手,凝聚大量刚性元素打出大范围攻击技的就是他,能影响到附近能量平衡的攻击技吗……应该是传说中的烈阳无极第五层的绝招烈焰焚城了……力量同样没有外溢,至少暗劲七段……围攻他的几个同样不简单,中人之后会使血液凝固,生机破坏殆尽的攻击技,以前在村子里没听说过,但是这几个人身材匀称,相对瘦小,肯定是村子里的人……我和老头子离开村子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赵寻眉头一挑,闪身到那个站着的大汉尸体前。

那个大汉双眼圆瞪,脸上除了临死拼杀的凶悍之气外,更多的是深深的不甘和愤怒。那双微凹的眼珠虽然早就失去了光彩,赵寻却仿佛从中读到了一种震撼灵魂的怨恨。

赵寻没有多理会那双眼睛,一个死人的怨恨是不可怕的,至少他不怕。况且恐怕所有人死的时候都会有一股怨恨吧,毕竟每个人都是不想死的。

他注意的是那个大汉的胸膛。

赵寻右手掌的妖花可以收集周围的能量波动状况,放大无数倍之后传给他的大脑,但是妖花感应不到冥冥之中的危险。

事实上赵寻明显的感觉到了危险。那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应,却不是预知。预知或者先知是传说中那些非常强大的异能者才会有的能力。赵寻对危险的敏感源自于他的微控技。

赵寻的右手掌妖花天生极度敏感,能够感应到周围环境中一切的能量变化,无论多细微的波动都能收集并加以放大。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能力,因为超级的敏感让赵寻的神经不得不时时刻刻绷紧,过度的绷紧就会产生刺痛的感觉,而右手掌更是不能和其他物体接触,因为那样会直接刺激右手的感觉神经,就像被千万根针刺一样。

赵寻听老头子说,自己刚出生的时候,不停的放声大哭,哭到声音沙哑都不停下来,后来在一个高人的指点下发现了自己右手掌心的异状,当时把自己的右手放入到真空箱,再转移到绝对平和的环境中,以求最大限度地隔绝周围环境的能量波动对右手掌产生的影响,然后立即赶造出高拟态手套,戴了上去才勉强能安睡,但是却始终没办法彻底解决。

后来更得出结论,这种状况是一种基因变异,而右手变异的基因导致在掌心处出现一个像花一样的纹路,最开始时是红色的,现在这朵被赵寻称之为妖花的体纹已经变成了橙色了。妖花还在不停地改变着周围的基因,如果放任下去,迟早有一天赵寻的全身都会变得跟右手掌心一样,无比的敏感,就算一只蚊子拍一下翅膀引起的空气振动都会对赵寻的神经造成巨大的刺激。最终在极度痛苦中神经崩溃而亡。

要想活下去就要控制住右手掌心变异基因的感染。这是赵寻从有意识开始就面临的问题。十八年过去了,虽然通过修炼老头子教的微控技可以越来越细微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完全集中精神的时候甚至勉强可以把意识延伸到身体的微观部分。赵寻现在只能做到大致地感应出身体的肌肉纹理,离微控技的最高境界感应到并且控制住自己的基因还差十万八千里。修炼这种奇特的功法能够减缓右手变异基因对周围基因的感染,效果还算明显,至少赵寻现在还活着。

不过这微控技从来没有人修炼过,一是要把自己的意识延伸到身体的内部实在是太过于飘渺,无从把握;二是如果不是像赵寻这样的情况,时时刻刻都要不停地运用微控技,也不可能把飘渺的意识变得可以理解并且加以控制。

没人练过,也不知将来会练成怎样。听说这种功法是一个异能者妙想天开的一时之作,连创造这种功法者都没有修炼过,所以什么最高境界能感应并且控制基因,纯属理论。搞不好练啊练的死得更快一点。赵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见步走步,至少现在练了有点效果不是?

修炼微控技第一关是要修心,心静到极点之后才能入微。所以说赵寻实际上是一直在锻炼自己的心灵,久而久之,对危险也就有了一种嗅觉。

大汉青黑的胸膛正中皮肤上有一条细细的伤疤,危险的感觉就是来自这条伤疤!

赵寻心头一动,左手轻挥,拂过那名大汉的胸膛,然后转过身像幽灵一样消失在丛林之中。在回去的路上,他还特意到哈唯他们昨天捡木柴的地方去观察了一番,又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谨慎地清除掉自己活动过留下的痕迹,然后快速地离开。

月上中天的时候,赵寻已经回到了东华食筑。

就在赵寻刚刚离开丛林不久之后,在丛林深处响起了一片嘈杂的声响,那是丛林里的生物受到惊吓被迫逃跑发出的声响。这种声音一路延伸到那片满是死人之地。

就在赵寻刚刚站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隐藏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楚真实面目,在附近还出现了很多诡异的身影。

这些人都很安静,静静地看着那一地的死人,像在默哀,又夹杂着无比的愤怒。

极端阴森!极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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