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大雪笼在药王谷里,把那天、那地、那山抹成一片。
“噌”“噌”“噌”
几声快速穿梭的破空之声连续响起,一条身影矫捷地纵落几次,轻盈地落在了一株百年雪柳的枝头,枝头受重,上下轻摆起来,仿佛结了个巨大的果实在上面,而枝条上的雪却只洒了点点。
“这《飞猿身法》的最后一层‘飞猿七纵’果然神妙,我现在只是初窥,以后勤加练习,妙用自然更多。”岳辰面带笑容,也不见怎样动作,身体便已跃下,从雪柳枝头轻盈地落在了地面上。
岳辰今年十六岁,面容虽然算不上俊美,五官却也端正干净,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刚刚成人的他身长已八尺,体格匀称健美,此时身上穿着件土黄色的紧身练功服。
“师父说我若能徒手攀上落雪崖,《飞猿身法》才算勉强完全练成,不如就趁今日走上一遭,验证一番。”
岳辰将身上练功服解开,从练功服的夹层里抽出了一张黑黝黝的如丝绸一般柔软的东西来,往地上一抛。
“嘭!”一声闷响,如同丝绸一般的黑色东西竟然像有几百斤重,直直地砸进了雪地里。“这块玄水黑铁五百斤重,乍一拿下来,身上还真是轻松啊。”岳辰舒服地做了个深呼吸,仰头闭眼,仔细地体味着身上的轻松。
“嗤嗤——”
岳辰猛的睁开眼睛,一把拎起地上的玄水黑铁,屁股着火一般地冲了出去。
“嗤嗤——”刺耳的水汽声越发急促起来,岳辰拧起眉头,脚下的速度早已经到了他目前的极限。“真是的,这炉丹符早不成晚不成,偏偏这个时候圆满了,我若是不能及时赶回去,晚了那么片刻,这三个月的功夫可就喂狗了!”岳辰心中十分焦急。
雪中万物白茫茫一片,若从空中俯瞰,只会见一个黑点仿佛箭矢般在向着一个石洞飞窜。
洞府名为“鬼丹”,瘦长沧桑古字镂刻。门口一株高三四丈的铁石梅花树,扭曲的枝桠上倒吊着一只巴掌大的鬼脸蜘蛛。
“嗤嗤——”水汽声催人着急,仿佛丹炉要爆炸了一般。
岳辰一溜烟冲进了洞府,带起的风将那只鬼脸蜘蛛吹得晃荡起来,蜘蛛不满地挥舞了几下爪子,懒洋洋地收起丝线,爬到了树枝上。
洞府的大厅中央烧着一个两米高的黝黑的八角丹炉,丹炉的八个炉洞分别透出红、黄、白、绿、黑、蓝、紫、棕八种颜色,丹炉的下方则是一团凝聚不散的纯阳之火。“嗤嗤——”水汽声便是从这八角丹炉中传出,显然这是成丹前的一种兆相,只不过这兆相过于猛烈了一些。
若是寻常炼丹之人看见此番情景,定然会目瞪口呆,以八角丹炉炼丹就已经够震撼的了,但令人发指的是,这八角丹炉的八个炉洞中炼制的竟然是属性不同的八种丹!
红、黄、白、绿、黑是五行属性的五种丹,蓝、紫、棕则分别是风、雷、和风土双属性丹!
不过这情景在岳辰看来不过稀松平常,他曾经偷出过他师父鬼医韩石君的‘吞云炉’来炼丹,并且成功地同时炼成了十三种属性的丹!当然,这完全是因为岳辰那只不同寻常的右手!
洞府大厅的墙壁上凿了数千个蒲团般大小的洞,岳辰矫健的身子敏捷地在这些洞前闪转腾挪,许多的药材被不断地抛出,准确无误地丢进八角丹炉中,显然,岳辰对此早已烂熟了。
忙活了好一阵,不下于一百种药材被丢进去之后,八角丹炉的水汽声戛然而止,岳辰呼吸猛的一窒,飞身靠近丹炉,右手毫不迟疑地贴上了丹炉的外壁,一层淡淡地青光拢在手掌上,岳辰闭眼静息,一动不动。
炼丹一事乃是以技逆天的举动,世人皆知“炼丹难,难于攀登九重天。”且不说炼丹的材料是否容易寻找,光是炼制过程的艰难,就让无数试图炼丹的人望而止步,退避三舍了。炼丹分为四大步骤:温炉、解药、合丹、粹丹。这四个步骤一步比一步艰难,丝毫都马虎不得。单说温炉这一步,以哪种火温炉,火苗掌握在什么温度,温炉的过程中以哪种药引洗炉,洗炉的时间控制在多长等等,几十个细节都需要炼丹者掌握得不差分毫,稍有差漏,最后炼成的丹品质上就要大打折扣。对细节的掌握还只是基础而已,因为炼制的丹有千万种,其中的变化之道则无穷繁杂,温炉时候的要求就更加苛刻了。
如今世上丹道不兴,符箓大行,概因为炼丹太难,符箓之术则相对要简单许多。在世人看来,奥妙无比的炼丹术就如同鸡肋一般。
岳辰闭目静息一动不动,微微拧起的额头已经见汗了,他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粹丹”,他的右手掌贴在丹炉外壁上,正是他的绝活儿——“听丹”。
“叮。”
一声轻盈细微的金属鸣响从丹炉中响起。
岳辰眉毛轻轻抖了一下,依旧不动。
“叮”“叮”
又是两声同样的金属鸣响。
岳辰额头的汗仿佛在瞬间出得更多了。
右手掌贴在丹炉的外壁上,那层青色的光晕凝而不动。
“成丹!”岳辰蓦的一声低喝,右手掌光晕暴涨,丹炉下的纯阳之火瞬间熄灭,丹炉一震,炉顶大开,数十道八色光激射而出,眼看就要洒落各处,却被丹炉四周突然出现的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色光幕挡住,老老实实地聚拢在一起,落在了旁边的紫玉单盘中。
岳辰用袖子胡乱地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捻起一枚棕色的鸽蛋大的丹仔细观看起来。丹体浑圆,光晕盈盈似有雾气环绕,入手沉重,显然是一枚上品的丹。“可惜坏掉了三枚。”岳辰略有遗憾,刚才的三声金属鸣响,便是三颗丹破碎了,炼丹必有损毁,岳辰这一次炼制的六十四枚丹只毁掉了三颗,这种概率已经极为难得。
“有了这些丹符,以后在外行走也算有点保障了。唉,不知我的青元丹身猴年马月能炼成。”岳辰叹了口气,摇摇头,将那些丹符一一检查过,随后左手一划拉,紫玉丹盘中的丹符便凭空消失了,只是岳辰左手小指上的一个蓝色的戒指不起眼地闪了一下。这枚储物戒指是鬼医韩石君给他的,品质极佳。这世上能够炼制储物戒指的炼器大师屈指可数,世上流行的储物法器多是些储物袋、储物腰带之类,稍小一点的储物手镯都不多见,储物戒指就只能用稀少来形容了。储物法器使用起来极为方便,使用前滴血认主,主人便可以以神识控制储物法器的开合,用来存储或取出物品。
刚才岳辰炼制的丹名叫“丹符”,还有一种丹名叫“丹药”,丹符和丹药便构成了丹的大类,但丹符和丹药的效用却是大相径庭。丹符重在一个“符”字,诸般妙用如同符箓一般,只不过,丹符可要比符箓好用的多,丹符只要捏碎便可发挥威力,符箓却还要有个激活的过程,尽管激活符箓的时间一般都很短,但对敌之时,瞬息都是成败关键,所以丹符和符箓的高下就显而易见了。
丹药则不用多说,自然是内服使用,用来祛病养身,辅助修炼。
岳辰刚刚将丹符收起来,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在那儿发什么愣!”不知何时,岳辰的身后多了个干枯的老者。此人身躯不是一般的干瘦,脸上更是无肉,以至于一双眼睛眼球突出,仿佛随便转动一下便会滚落在地,尖鼻子,招风耳,长得像只饿鬼,偏又一脸的冷厉。这人便是东土修道界大名鼎鼎的鬼医韩石君,也有人戏谑称他为“韩尸君”。
“师父!”岳辰笑嘻嘻地转过身来。
韩石君面无表情,显然平时就是个刻板少言的人,他把一个困兽袋随便丢在一边,转身就走,将要走出洞府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淡淡道:“炼身之后你去趟落雪崖,把那株千年雪芝采下来,到我的石室见我。”
“千年雪芝?师父你怎么……”岳辰的话还没说到一半,韩石君已经走远了,“师父真奇怪,他把那株千年雪芝当命根子养着,怎么突然舍得采摘了?”心里嘀咕着,岳辰已将那个困兽袋打开,从里面倒出了两条树根般的虫子,如果不是岳辰学得《虫经》,自然也会将这两条一动不动的虫子当成寻常树根。
“青木灵虫?青木灵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