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来到殷婆婆的门前,透过窗棂悄悄向里望去,只见殷婆婆好好得睡在床上,心里放心了许多。又想到不能就这么一直站在门前,否则要是被殷婆婆发现会起疑心的。
想了想去天井里打了盆水,又寻了块抹布,装模做样的擦起家具摆设来。吃饭坐的那四张椅子是经常坐的,本该没有多少灰尘可擦,可这随便一擦不要紧,这才发现椅子腿上却也落了不少灰尘。没得说,只好认真擦起来,擦着擦着香雪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平日里香雪要忙着照顾银饰店的生意,就算是擦桌椅打扫地面,也都是马马虎虎带过。今天得了清闲,才有心思仔细的擦弄起桌椅来。这仔细一擦不要紧,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去年第一次见到这张桌子和这四把椅子会觉得有点别扭了,原来这四把椅子中的一把是后来配上去的。
虽然后来配的这把椅子跟其他三把椅子几乎是一摸一样的,选用的木材同样也是黄花梨木的,但是还是被香雪看出了破绽。这里没人知道香雪的父亲酷爱收集古董,尤其是明清的红木家具。从记事起,香雪就常听父亲给她讲起有关明清红木家具的辨别方法和种类等。
香雪仔细观察了下这把后来配的椅子,发现这把椅子虽然也是黄花梨木所制,但是从椅子底座看,却又并非完全是黄花梨木所制,椅座部分是另行拿别的木材镶嵌了上去。辨别黄花梨木的方法其实说难也不难,外行人也许不懂,但是香雪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的确是知道真正的黄花梨木材富有光泽,具辛辣滋味;纹理斜而交错,结构细而匀。而椅座部分镶嵌的木材看起来虽然纹理也很清晰,结构也细而匀,气味却有些不对了。
香雪又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椅子的底座原来是经由两种木材拼接而成,表面虽是做了旧,却也瞒不过她这个心思细腻的人。看了这半天,香雪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这是哪两种木材,只是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如她所猜的。
“嗯,唯有这样了。”香雪想到了父亲曾经教过的一种辨别方法,从身上掏出了常带的小刀,从椅子的底座上找准了两个地方,用锋利的刀锋分别轻轻刮了些木屑下来。她将挂下来的木屑放到了两张白纸上,送到鼻端仔细闻了闻,还拿打火机将其中一种木屑点来闻。做完这些,香雪心想果然是这样。而且接着她还发现就在刮开的地方,隐隐露出了几个晦涩难懂的古文和符号。
虽然辨别出了那两种木材分别是什么,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只有这把椅子是后来配的?究竟在这间房子里,这张椅子上发生过什么?香雪心里想着,同时不经意间用手敲了敲椅座部分,“嗵嗵嗵”,椅座传来了几声闷响,竟然是中空的有夹层。
香雪忽然记起以前父亲说过古时候没有钉子,尤其是明清时代,所有家具都是采用小构建拼接,使用榫卯来完成固定。想到这她不禁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听父亲讲解古典家具的知识。那个时候只要一听到父亲说古典家具,就赶紧找个理由逃掉。
感觉父亲那些说教实在是有些显摆的感觉。即使不得不听的时候也是表面上唯唯诺诺,私底下其实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忘记得多记住得少。父亲每次看到自己一副不耐烦听敷衍了事的样子,就会说“技多不压身”,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能用到这些知识,不好好学到要用的时候就两眼一抹黑了,现这情况果然是被父亲不幸言中了。
香雪搬起这个红木椅子小心的摇晃了两下,发现里边确实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不过很轻。虽然很好奇里边是什么,可是香雪又知道如果不明白拼接的方法,很难将椅子底座完好无损的拆开然后再装上,贸然打开又不能恢复原样,要是被婆婆发现就糟了。
想到这她又不甘心的检查了一圈椅子的底座部分,结果还是没能摸索出打开椅子底座的方法。虽然猛一看去,就那么几个榫卯,可是难题就出在椅座底部并不是一整块木头做成的,而是一条一条的木块拼装而成,这样看来并不知道这些拼装的木条后边是用什么固定在一起的,她不敢保证自己能拆开还能原样恢复。
“算了,俗话说‘好奇害死猫’,自己还是安分点比较好。”香雪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虽然暂时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可心里还是有些想拆开椅座的冲动,为了转移注意力,香雪拿起鸡毛掸子开始拂拭四面墙壁上挂着的字画。当拂拭到正面墙上那幅画时,还没拂拭几下,香雪的脑海里猛然跳出了婆婆的那些话,瞅瞅脚下的地面,她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的脚下就埋着那具绿绮的尸体,不禁打了个寒战忙不迭的跳到了一边。再看那画中卓文君还是眉目如画,平心静气的在调琴,对香雪的狼狈相毫不理睬。只是…“咦”香雪轻呼出声,又仔细的看了看才自言自语地道:“怎么这画也跟平时看起来有些不同呢?唔,今天什么都怪怪的。”
她晃了晃头,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也许是一夜没睡,有些累了吧。”香雪自嘲得对自己说。一说到累这才感觉到打扫了这好一会,全身都觉得懒洋洋的,怔时一阵倦意涌上来,头变得有些沉重,眼皮也有些不听使唤的黏在了一起。“我不能睡,我不能睡,万一婆婆醒来发现金宝哥在偷偷解蛊就完了!还有…这屋子里地下还埋着具死尸。”香雪一面不停地说话警告自己,一面却身不由己的退了几步就鬼使神差的倒在了那把“特别”的椅子上,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这时窗外,一大一小两只浑浊苍老的眼睛透过窗棂,缓缓地转动着,最终目光停在了趴在桌上已经沉沉睡去的香雪身上,继而又缓缓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