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哪里来的流民？民壮不是只能从本县丁口里征召么？”张容愕然。
师爷跺跺脚咬牙道：“张公子，我就和你说实话吧，谁都知道外面已是乱翻了天，说不定啥时候就有贼军流寇打到咱们这里，所以本县的人不愿意来做个民壮，害怕打仗啊。地方的保甲里长们也是不愿出头去得罪乡邻，便把散落乡里的流民送来充数。这件事县衙上下都是心知肚明，大家琢磨着等混过上面的点验，再把这些辽东过来的流民遣散就是。嘿嘿，张公子您就担待点吧。”
张容这个气啊，心说你钱县令范守备不是都答应让我练敢战精兵了么？现在却弄来些老弱病残给我。不行，我得去问个清楚。
招呼着李真铁牛一起上马，张容直接奔县衙去了，流民们见管饭的走了，躺倒了一片，嚷嚷着叫师爷把事前说好的饭食拿出来。
张容到了县衙，不一会儿钱县令就传他进去。站在书房外，张容吸口气平静下心神，这才敲门唱诺。
待进了书房，才看到范守备也在，另外还有几位小吏侯在一边。张容给两位大人见过礼后，钱县令呵呵笑着让他坐下说话。张容坐下后也没客套，把刚才的情形一说，便问县衙如此做是何意？
钱县令和范守备见张容已是知道了底细，不觉尴尬起来。钱县令到底是文官，在官场多年的打磨，使他的厚颜不是范守备这等武人所能比拟的，略一沉吟，便开口说道：“张公子，本县和范守备如此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啊。县衙的公文一下，各处都寻词推脱，真要强征本地民壮的话，必会闹的民怨沸腾，再要被有心人挑唆一番恐怕就会生出乱子，唉，真要出几个杀官造反的逆贼，咱们小小栖霞怎能招架的住啊。”范守备和几个小吏也在那里皱眉叹气。
“大人，咱们一个县就没人愿意出来做个保境安民的好汉么？”张容听完心里一动，何不趁这个机会提出自己招揽人手呢？顶个官府的名义自行其是更好，于是故意问道，“要是真的没有，学生愿意自行招募民壮。”
钱县令正发愁怎么安抚他，一听此言心里大喜。面上却还是一副担心模样：“这个，让张公子自己去招募，恐怕与制不合啊。”
“钱大人，卑职看没什么问题啊？只要行的是忠君之事，这自行招募也是有例可循嘛，张公子。。。”范守备话还没完，便被钱县令狠狠瞪了回去，赶紧缩头不言。
“呵呵，本县也是这个意思。只要张公子行的忠君之事，便只管去做，有麻烦本县和范大人替你挡着。”
张容心里虽觉好笑，可还是谢道：“那学生就多谢二位大人了。不过范大人答应送给学生的军械和教习可不要食言哦？另外，既然是学生自行招募供养民壮，那么其中诸事还望县衙不要干涉，也免得生乱。呵呵，要知道这民怨可是不光别处才有啊。”
钱县令和范守备面面相觑，心里都是凛然。不过张容在登州同锦衣卫的行事已传到了栖霞，让他们更加不敢得罪张容；当下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不但如此，钱县令索性命在场的库使调出五副弓十壶箭送给他，范守备也表示回去后就把人和东西送去张府。
张容见目地达到，而且别有斩获，也大方起来，应诺张府将认捐五百两给县衙和百户所。当然，他们敢不敢要是另外一回事。
待司库回来禀报说弓箭都交给了外面的李真等人后，张容便起身告辞。这次钱县令却是带着属僚，亲自将他送出衙门，直待他上马离去，方才回衙。
回到张府，张容想把弓箭放在自己院里的库房内，便领捧抱着它们的李真铁牛二人朝小院走去，不待进院，就见王先生站在鱼池等着自己。让李真二人自去放置，张容将王先生请进书房。
秀梅上过茶后，张容便给他讲了这次的情形，王先生也是哑然失笑。待张容说道自行招募供养民壮时，他蹙眉问道：“少爷，老夫问过你准备如何供养民壮，你却不答，难道少爷真的想只靠张府的家底，坐吃山空么？”
张容笑笑，起身找出鹅毛笔，在纸上画出栖霞县的大体图形，又在图中标出县城、盘马山、百里山、流山等字样。
王先生不解其意，正欲问他，张容已开口说道：“王先生请看，盘马山在城外东南约四十里，百里山在东面约二十里，而流山就在城南十里外。”
“这个老夫到是不知，不过又有何用？”
“如果我告诉先生这三处大山都是金山，不知先生是否还觉得它们无用？”
“嘡”的一声，王先生惊得把手中一盏热茶跌落脚下。顾不上收拾，他指着图形急急问道：“少爷能不能说的明白一点，这些山怎么会是金山？”
张容前世便知道栖霞的这几处大山都是大型金矿所在，虽然比不得邻县招远，可也算是小有名气。而且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去开采并不是难事，没见各种矿洞大明多的是么？只要找准了矿脉，不愁挖不出黄金。
“呵呵，我也说不明白，不过我知道这几处地方的确是金山，咱们要做的只是请人堪舆矿脉，再找人开采便是。嗯，其它两山离城太近，不好遮掩，若是要开采的话，就在盘马山好了，而且那里金矿最丰，在山上捡到狗头金都不稀奇呐。王先生看如何呀？”
初始的震惊过后，王先生也冷静下来。开始仔细盘算，“少爷说的有理，是应该离城远点，也好掌握。不过，这堪舆的事必须请远处的人来做，采挖的人手也是如此。少爷最好能先练出一队人来，把那里守住，才好独占宝地啊。”
张容点头说道：“我和先生想的一样，堪舆还好说，可开矿所需人手不在少数，雇当地人的话，又难免走了风声，这却是个难题。”
“哈哈，这有何难？少爷今天不是还去看了一群人手么？这可是人家钱县令的一番美意呀，少爷若是不收，岂不是落了人家面子？”王先生眼里闪着狡黠大笑道。
见张容发愣，接着又道：“那些流民也的确可怜，让他们帮少爷做事，也算有条活路不是？况且也好管理，在山里建好屋舍，再使人看住，那还怕什么走漏风声？”
张容不是笨人，知道王先生说的都是实情。可一想到那些流民瘦骨嶙峋的惨象便心有不忍；真要把他们圈在山上驱使苦做，还真下不去手。
看出他心思的王先生又低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此话却惹恼了张容，一拍桌子恨声道：“成大事便可不顾他人的死活？成大事便可腆着狗脸对小民肆意妄为？这跟贼军何异？”
“少爷，如何行事自在你心，怜悯他们就更应该给他们一条活路，去采矿虽说没了自由，可毕竟能让他们活下去。反之，他们又能撑到几时？等少爷站稳了脚，不怕别人觊觎金矿后，完全可以补偿他们啊。”
沉默良久，张容朝王先生拱拱手，说道：“我明白了，多谢先生。现时的确只能如此了。”
想通了此节，张容便请王先生代自己接收流民，把他们安置起来将养些日子，否则的话，什么活也是做不成的。张容还特别嘱咐要让他们吃饱，有病的也给诊治，尽量让大家过的好一点。
张容自己却是要去范家庄招募民壮，不出意外的话，两天便能招齐百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