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赵王府,子瑜并没出来见驾。我苦笑,决绝如此,连面上的君臣之礼都懒得应付。
王府的总管跪下叩头,说:“小王爷正在养病,不能迎接圣驾,望陛下恕罪。”说完招招手,过来一乘暖轿,恭请圣上换乘。
轿子在赵王府走了很久,一路寂无声息,偶尔有清冷的风在树梢回旋,枯枝折断的清脆的声音。
终于轿子停住,帘子撩开,我低身出来,抬头四看。是一个很空旷的院落,大片大片象是花圃的地方还残留着零零星星铅灰色的枯枝。湖边停泊的画舫落满了厚厚的雪。院内有仙鹤和鹿儿悠闲溜达,看着我好奇地鸣叫。
我挥手屏退随从,只叫总管带路,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屋檐垂下长长的冰溜子,晶莹的寒光刺得眼睛恍惚。
在一排屋前停住,总管撩起珠帘,候我进去,我对他摆摆手,总管早就习惯了,行礼倒退着出去。
我一进去就感到暖气扑面而来,隐隐能闻到淡淡的的药草味——我迟疑了一下,小王爷难道真是在养病?
我循着暖风和药味走过两间屋子,最终从厚厚的毡帘后浓烈的溢出,我轻轻掀帘进去。
屋内炭盆火红炙人,热气蒸腾,一个小僮守着红泥小火炉脑袋一顿一顿的昏昏欲睡,炉子上的药罐咕噜咕噜冒着蒸汽。子瑜俯卧在床上,被子只盖到腰部,后背上披着薄衫。我悄悄走过去,伸手揭开薄衫,不由吃惊得叫出声——他的后背中间,大约巴掌大的一块,颜色青紫,有的地方已经腐烂,并且还在向外扩散侵蚀。
子瑜猛的回过头来,脸上一片铅灰,看到我眼珠子转转,我两腿一软,坐在了床边。
被惊醒的小僮跪在地下叩头,哆哆嗦嗦的叫:“万岁!”子瑜平静的说:“宁心,你出去。”小僮立刻起身飞跑出屋。
我缓过劲来,靠近去看着他的脸说:“没想到你真在养病——朕看到赵王……”,子瑜的爹仍然活蹦乱跳的在议事厅抢班夺权。
子瑜立刻明白我的意思,咬住嘴唇扭过脸去。我有一丝心酸,伸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脸。谁知是倒捋猫,他瞪着我,咬牙切齿道:“我要用刀把你眼睛剜出来——为什么这样看我?!”
靠,你长得好看,多看两眼都不行?看得温柔点都不行?——我郁闷望天。
沉默一会后,我小心翼翼的问:“是什么病?”
他用两手撑起身子凑近来,仔仔细细看我的眼睛,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知道他在找另一双眼睛。两人智商一个水平,装傻没意思。
子瑜终于叹口气,转过脸去。停了停,他说:“采葛之蛊。”
我挠头,这是嘛病?彩革骨?——皮肤病,骨头病?……
他突然伸手解我的衣带,急切的说:“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我惊出一身白毛汗,传染病?!赶紧无比利索的宽衣解带,自己先用手在后背使劲乱摸,没啥感觉呀。
“镜子!镜子!”我在屋里四处乱瞧找镜子,一眼看到镜架,直奔过去,脱个光膀子对着镜子看。
镜中那个纤细的身体让我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倒三角已经借给外星人了,这是玄湛的后背,光滑白皙,毫无损伤——我呼出一口气,存储器工作正常。
子瑜看我轻松的样子,一笑说:“果然,你放下了……”笑容酸涩。
我走近握住他的手,因为自己安全而带点歉意的说:“子瑜,这病能治好的,是么?”
子瑜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挑起一边眼角邪邪的说:“你真想救我?”
我犹豫了半秒钟,这样说通常是没啥好事,一般情况下,欧美版本是王子要去杀喷火龙取解毒的蘑菇,中国版本是白娘子要去取灵芝草,——不过,既然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特诚恳,特急切的对子瑜说:“当然,我想救你——”
“好!”子瑜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暴起。
“解药是你的血!”他抓起我的手腕,张嘴露出白森森的牙,舌头象蛇信子一样“咝咝”舔着嘴唇,猛的一口咬住。
手腕剧痛,我看着那个疯狂吸血的蛇蝎美人,在心里蹦起八丈高质问上帝老人家:为什么免费的午餐从来都轮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