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发觉自己睡在床的里边,子瑜已经坐起身,闭眼假寐,嘴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脸上铅灰之色褪去大半。
我刚要起身,一动劲头晕眼花又倒下去,子瑜伸胳膊想扶我坐起来,我直往下出溜,只好侧着上身躺在他怀里,他拉过锦被给我盖上。
和梦中情人光着半身躺在床上肌肤相贴,屋外冰天雪地,屋内暖气醺人,此情此景,我不由长叹:“良辰美景奈何天?”天时地利都齐了,关键的两主角却一个气若游丝,一个面无人色——唉,H,是要龙精虎猛,貌美如花滴。
我呼哧呼哧喘气,想起居然晕过去了,不知被这家伙吸了多少血,不由抬起手腕看,“咦?”——只有淡淡的一圈红痕。
子瑜握住我的手腕,也仔细看了看,淡淡的说:“你心里不喜欢我,自然蛊虫不活。”——原来和杨过小龙女中的情花之毒一个症状,那是植物毒,这是微生物毒。
我白眼加嘀咕——我有点喜欢你好不好?就是浓度低了点,达不到蛊虫的伙食标准。你们那蛊虫口味挑剔,对我这仅管饱的KFC唾弃:“垃圾食品!”,坚决的饿着都不吃——所以在快餐爱情时代灭绝了。
我勉强撑起身子,说:“你的背——”
子瑜取下背上披的薄衫,转过身给我看——腐烂的地方停止扩大,正在结痂愈合,青紫之色也转成了正常的肤色。
闲话少说,直奔主题。我问:“没有我的血你能活多久?”
“半年,放下就活,放不下就死。”子瑜眯起眼睛盯着我看——我们都知道开始上谈判桌了。
“只能活半年多的时间,要做什么事?”——依您这智商,杀人害己的事都干,能是什么事呢?
“我父王必须尽快称帝,我要以太子的身份出使匈奴。”他脸绷得比地砖还硬。
“匈奴?你姐——匈奴王妃?”我琢磨出点味道。
匈奴王妃这段时间,一封一封的加急电报往家送,意思是自己年长色衰,匈奴王早有新宠,唯一能体面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儿子被立为太子,娘俩孤身在异域,举目无亲,必须有强大的娘家在背后撑腰,才不至于被欺负死。——册立之事火烧眉毛,三月之内,希望子瑜以北齐太子身份出使匈奴,用强势促成此事。如若匈奴太子另立,不仅自己远嫁所做牺牲全无意义,连母子性命都堪虞。
赵王赶着这机会,终于决定不和小皇帝耗着玩了,拿出早就定下的计策,召集心腹开会讨论一番,立即逼迫玄湛于一个月后新年拜祭之时宣布退位。若不愿,万不得已,或谋刺,或毒杀。
子瑜对玄湛说清,但是这事一直是根刺——两人崩裂,子瑜最终,毒杀。
玄湛的坚忍使他宁折不弯,忍受傀儡的屈辱也不愿做一颗驯顺的棋子,让仇人称心如意。“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他的逻辑是互相折磨,只要能让仇人一天吃不上饭,自己宁愿饿两天——损人不利己的极致。
而我是个和他们的恩怨没有任何关联的空降兵,理想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生意人都知道各退一步,争取双赢的游戏规则。我既然不想浪费279天浓缩的生命,那么可以放弃的绝不能留恋。目标单一时,成功率最大。
我越是看得清楚,越是对玄湛感到愧疚——站在痛苦之外规劝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
“好办,”我潇洒轻松的一挥手,挥去山河万里:“我退位,陪你去匈奴。”——总算能够离开那个无聊的皇宫了。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公费旅游啊,还有梦中情人相伴,简直是犯困送上个枕头,还是量身打造的。——唯一的损失是子瑜蛊发时,喂他点血。那啥,严格意义上说,那不是我的血。
子瑜安静的看着我,等着我后面的“不过”——
“——不过,”我说,象流氓一样坦白:“我要你,只要你。”眼睛灼灼放光。
他一笑闭上眼,我抱着他吻了一下,他慢慢抱紧我,在耳边喃喃道:“玄湛——”
他还是叫我玄湛,完全不提隐藏在后面的人,我知道他在解脱良心不安,好像玄湛仍然活着。
我是个会替别人着想的大明白,九个月后我离开,他要么解脱,要么痛苦的活半年后死去——既然是玩游戏,就心照不宣的留着这层窗户纸,捅破就没法玩下去——我只是来旅游的,顺便捎上一段艳遇。
于是,我们坐在床上,光着膀子,肌肤相贴,对合作条约进行了讨价还价,细节敲定……等一系列增补完善工作,最终拟定了双方都满意的计划。
这时,肚子“咕咕”响——当然,签完合约后,总是要举行庆祝餐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