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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又见翠红

又是一年的盛夏来临,火热的骄阳晒得鄂西大地的表面滚烫滚烫的,穿着薄一点的草鞋走在大路上,甚至会感到自己是走在已经烧红了的木炭上。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人愿意出门,除非等到太阳落山之后。

对于作生意的人来说这个季节是最遭罪也最没有钱赚的时候,而对于开酒店的人来说同样只有在太阳落山之后酒馆的生意才会开始慢慢上门。

鄂西的利川县城东门内有一家酒馆专门经营米酒和渝味小菜,这家的麻辣炝拌菜味道很足,在利川县城里很有名气。小店的门脸不大,一楼是厅堂,靠窗一排摆着七八套简易的餐桌椅。二楼临街方位有两间雅座。

这一天太阳刚落,酒店里只有二楼的一间雅座有四位客人点了些炝拌熏酱的冷菜要了两坛米酒在上面吃喝。楼下的客人还没有上来,因此一楼只有老板娘和自家的两个小孩子。大一点的孩子也就刚刚上学的年龄,很淘气正在大门口追着邻居家的一只狗。小的孩子是一个小女孩也就三岁左右,是个跟在妈妈后面的跟屁虫,正在摇摇摆摆地踮起脚尖去拉妈妈身后围裙的细带。忙得团团转的女主人没心思管两个孩子,只顾着整理刚刚运来的十几坛米酒,身体较为单薄的她正吃力地搬动着酒坛子,准备把地上的几坛米酒都摆到柜台上面的架子上。

这时只听见门帘一响,从们为进来了三个男人,当先一人四十几岁,长得尖嘴猴腮弓着个虾米腰,脸色焦黄哈气连天,打眼一看就是一副大烟鬼的模样。三人来到柜台前,大烟鬼模样的家伙猛地用手一拍柜台,发出砰的一声吓了背对着门口的老板娘一跳。

回过头来的女主人一看这三个人连忙上前打招呼。

“九爷和两位兄弟来了,快进来坐吧,想吃点什么告诉我一声,马上就得。”

“吃个屁!老子是来找你的男人的,他去哪里了,叫他出来。”大烟鬼头不抬眼不睁地说道。

“一早出去,他到现在还没回来,九爷跟兄弟们坐着喝点米酒慢慢等吧。”老板娘不敢怠慢。

“他不在,哪找你也行,你家去年借了五爷的钱,一直也没还完,当初你男人可是用这酒店和这房子做的抵押,现在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啊。”大烟鬼斜着眼睛看着老板娘说道。

“九爷,当初是借了五爷的钱,可是年前不就已经连本带利还清了吗,可没听说用这店和房子抵押的事啊!”老板娘一听之下有些慌乱。

“砰!”的一声,大烟鬼九爷一怒之下又拍了一下子柜台,坚硬的木质台面这一回硌痛了九爷鸡爪子一样的手跟手臂。“哎呦,臭娘们!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九爷会诬赖你家的事吗,呸,也不看看你是谁,今天我是来跟你家里打个招呼,三天之内,要么拿出五十块银元还清旧账,要么就搬家让出这家酒店和这套房子,不然就等着给你男人收尸吧。”说完要走。

这下子老板娘急了,上前拉住大烟鬼的衣服就开始哭,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求情的话,两人一用力,把大烟鬼的衣服袖子扯了下来。大烟鬼见状大怒,举起手来就给了老板娘两个耳光,接着一脚把她踢倒在地上,还不解气地上去连踢了几脚,一直站在门口的老板娘的儿子见状怒吼着上去抱住大烟鬼的大腿使劲咬了一口。

大烟鬼痛的在原地直转圈,怒不可遏的他拎起手边的凳子就要想小男孩脑袋上砸去。这下子要是砸上了,小男孩恐怕性命不保。

一直站在楼梯上看着下面情况的二楼四位客人中的一位这时举起手一挥,在没人看清楚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只见大烟鬼的膝盖突然一软,手里的凳子直接砸在地上,接着又是头一歪,一直咧着的嘴里多了被人吃了一半的半个烧饼。

这时听见动静的街上行人已经围在了酒店门口,大烟鬼知道有人插手用烧饼和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打了他。站起来之后破口大骂,他原以为是门口人群中的某个人动手干的,因此一直对着门口大骂不止。

倒在地上的老板娘赶紧连滚带爬过来拉住儿子护住小女儿。小男孩替自己母亲用自己的衣袖抹去嘴角的血迹。转过头来愤怒地看着正在破口大骂的大烟鬼九爷。

这时就听见楼梯上那个身材消瘦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对这大烟鬼等三人说道:“我说这三位兄弟,生气要出气的话可以想别的办法,找女人和孩子撒气可是件丢人的事情,你们的主子知道你们在外面这么干的话怕也轻饶不了你们吧。别再骂人了,刚才那两块烧饼是我扔的。娘的,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你老大是谁,叫他来见我老板。非让他打折你的狗腿不可”

那个大烟鬼一看有人掏出来承认而且又用教训他的口气说了他一顿,被气晕了的他让两名随从冲上楼梯抓人,两名手下只迈出几步还没冲到楼梯口就又被那个年轻人不知道顺手扔出的什么东西打在膝盖上抱着腿倒在地上。

大烟鬼一看惹不起,赶紧带着手下连滚带爬地溜了。当然临走时场面话还是要留下几句的。

听到外面的动静,楼上雅间的其他三位客人也走过来,这四人就是柳清扬和从上海一直跟他回到鄂西的李大勇以及李九留在家中负责家中事物的两名手下。

柳清扬已经回到南明差不多一个月了,到了上海之后他把伍氏企业集团在国内的情况了解了一下并调遣大约一千人左右的鄂西子弟兵分批回到鄂西等待他的命令。自己留在上海处理了一些伍氏集团在国内的一些事情。更重要的是他要为自己的真实身份取得一些证明文件和公证书。

当初柳宇卿是以柳云卿死后五人继承财产而自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理由霸占了柳家长房的全部财产的,因此柳清扬的第一步就是要证明自己的合法身份。想要拿回自己的一切只靠杀人是不行的,这里是自己的父母之邦,他不愿意把事情做得太过分,哪怕二叔公和柳宇卿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柳清扬希望今后只杀侵犯自己的人或者侵犯自己国家和民族的人。

这是他回鄂西的第一天,历久的手下业务管事和原来袍哥组织里的代言人接到李九命令,让他们密切配合柳清扬的所有事宜,并告诉他们自己现在是柳清扬的手下,因此柳清扬也就是他们的老大。要小心伺候。虽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对他们来说李九的话就是圣旨,不需要考虑原因只要执行就可以了。

柳清扬和李大勇从上海一回到鄂西就直接来到李九船运集团的老巢利川县城。利川是清江的上游源头所在地,同时也是从武汉到重庆陆路交通的必经之路上的一个著名枢纽和物资集散地。李九集团下属的巨大马帮组织总部也设在这里。由于长江三峡无法逆向通航,因此大批物资便由清江运送到利川,再由利川分别运往西南各省。长江可以通航到重庆还只是前几年的事情,而且大的货轮依然无法通过长江水道。所以利川依然是鄂西地区最重要的交通要道上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在处理完毕想要交代的事情之后,李九的管事邀请柳清扬和李大勇到这家以米酒和渝味炝拌著名的小酒楼吃顿家乡饭。可谁知道又会遇到这种事情。柳清扬问李九在袍哥组织里面的代言人,那个‘九爷’所谓的借给这家老板娘钱的‘五爷’是谁,问得这个袍哥执行人有点脸红,柳清扬知道这位‘五爷’肯定是当地的袍哥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李九的下属,换句话说也就是自己的下属。

想到这里柳清扬有一些恼火,在西南地区袍哥组织无孔不入,是这一地区最有实力的地头蛇。以后的很多事情有可能都要先借助他们的势力开始运作,但是如果里面有太多这种垃圾货色的话岂不是自甘堕落,而且恐怕还会耽误事。

旁边那位李九下属管事在一旁自然是看明白了柳清扬的意思,便对柳清扬解释说:“刚才的三个人不是老五的直接下属,只不过是家里的姻亲罢了,袍哥再下作也断不会到这种地步。这件事交给我吧,少爷放心就是了。”柳清扬明白所谓姻亲就是大舅子小舅子之类罢了。这个老五不知道娶了个什么妻妾有一个这样无赖的哥兄弟。

四人从楼上来到楼下后柳清扬跟李大勇走到柜台前,柳清扬让李大勇取出一些银元,柳清扬接过来之后把钱交给一直在抹眼泪的老板娘,跟她说道:“行了别哭了,不会有事了,这点钱你拿着吧,找个医生看看病,就算这顿饭的饭钱吧。”

老板娘拢了拢额前散乱的头发,冲着柳清扬连忙行礼,并把两个孩子按跪在地上自己也要跪下给柳清扬等人磕头时,柳清扬一把拉住她说:“快起来,千万别再给人下跪了,现在连觐见大明天子都不用行这种大礼了,除了天地父母以后不要给任何人下跪了。”

柳清扬看到小男孩用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微笑看着他时不由得感到很开心,他很喜欢这个不让任何人欺负自己母亲的小孩。就伸出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随便张口问道:“勇敢的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

还没等小男孩回答,就听见那位站在一旁的孩子母亲用手突然抓住柳清扬的手臂从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是少爷!少爷,是你吗?!”

柳清扬知道这个人认识自己不由得警惕地问道:“你是谁?究竟是什么人,你认识我是谁吗?”

“少爷,我是翠红啊,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

“你是翠红,你没死?”“是我呀,少爷,当时少奶奶让我出去找人可是回来时家就没了,少奶奶没了,你也没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就到这利川的这家饭馆作女工,后来嫁给了少东家,就是这两个孩子的爸爸,后来我回去打听过,柳家其他人跟我说家里人全都烧死了。可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少爷。”

翠红的眼泪就像涌出来的水一般滚滚而出,流满了还没擦净血迹的脸庞流落在还沾着灰尘和血痕的衣服上。柳清扬的心情同样激动无比,那个从小就和自己在一起并且一直伺候自己的小女孩居然还活着,这是这些年来自己的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翠红是柳清扬母亲伍氏从家里陪嫁过到柳家的两个丫鬟中的一个,另一个叫翠玉。柳清扬从一生下来就是他们两人伺候着长大的,尤其是翠红更是母亲专门派到他身边负责他生活的人。一直到柳清扬去武汉读军校时才与家里人分开。在此之前翠红是柳清扬生活里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

家中惨祸发生之后柳清扬以为家里的人都被害了,可没想到翠红居然还活着。这可是除了大勇和忠叔舅公之外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柳清扬让李大勇等三人帮着把店们关上,让小男孩领着妹妹到里面去玩。然后拉着翠红来到二楼上坐下后仔细询问了她在家中出事的前几天和后几天所了解的事情,以及柳清扬现在还不知道的一些事。

翠红的一番话让柳清扬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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