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我下班回家。
穿过公园树林间的小道,因为前天下了一场雨,路面有点潮潮的,走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得不似凡间。
我一个人走着,所有能分辨的声音皆出自我身上,这让我略觉安心些。
突然,树后面黑暗的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着。
我被吓了一跳,警觉地停在当场。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隐约听见一个嗓音在说话,“该死……这附近……到底在哪儿?”
“谁?谁在那儿?”听出是人,我松了一口气,大声询问。
“啊,对不起,请问你知道TY小区在那儿吗?”那个人也提高了声音,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难道是?
我运足目力从黑暗中辨认,果然就是简非易,右手边还半拖半抱着一个人。
要不要现在就走呢?谁叫这人得罪我呢!要知道,我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我小气起来不是人。
就在我这样考虑的时候,他已经加快脚步走了过来,“请问……啊,是你,陈羽若!”
“哼!”我和简非易之间隔着五米远就转过了身,打算走人。自从那天为了照片的事吵过一架后,我们一直在冷战。
“喂,先别走啊,你知道林盼住哪儿吧?”简非易在后面冲我叫嚷。
笑话,你叫我别走我就别走啊,你就这样喂一声也不指名道姓的谁理你呀!
“嘿,陈羽若,你再走我可把她丢这儿了!难道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朋友的?”简非易不死心继续吼。他走到光线更亮的地方,那位挂在他肩膀上童鞋的赫然是林盼。
我皱眉,“你敢?你还是男人吗?怎么这点责任心都没有?”
他自己也发觉说出这种话太过分了,“我不过说说而已。”他把林盼的身体向上提了一提,“她家到底在哪里啊?可以请你给我带一下路么?”
我考虑两秒,突然发现一个破绽,“你干嘛不把她带去我家?反而在这里转悠,难道你是……”想在这里对她上下其手?虽说今天沈冰川也不在家,但他可不知道吧?
简非易囧了,局促地说道:“我不太记得路了。”
切,原来只是路痴,没劲。
我不情不愿走过去,闻到熏人的酒气,“天哪,她究竟喝了多少酒?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和我朋友们在KTV唱歌,中途去了一趟厕所,出来就看见她醉醺醺地靠在女厕所那边的洗手池上。我问她话她也回答不清,等了半天也没有人过来找她,我只好把她弄出来了。”简非易回答得非常坦然,不像做过坏事的样子。
“不能啊,她一个人到哪里去干吗?”我架起林盼的另一只胳膊,和简非易一起抬着她向她家走去。
忽然林盼挣扎了几下,挣脱了我,简非易立刻双手伸出把她抱住。
“啪!”林盼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不要摸我,你这个色老头……”
看样子还是不醒人事,正在说醉话。
简非易瞪着双眼,呆呆地张着嘴,表情要多傻有多傻。我心中的气消了一大半,感觉有人给我报了仇,不可遏制地笑出声来。
他愤愤地盯着我,但只能呆站着扶着林盼,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分钟后就到了林盼的小别墅,我从她身上掏出钥匙,打开门,我们又合力把她弄上床。简非易对刚才那一巴掌到底心有不甘,可又不能和一个喝醉了的人计较,只有哑巴吃黄连了。
我暗爽在心,把他轰走了。回头把林盼的鞋子脱了,给她擦了一把脸。
这时,林盼家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犹豫了,接还是不接?我在旁边等了片刻,没想到电话那边是一个异常执着的人,迟迟不肯挂断电话。
“喂。”我拿起电话听筒。
“是盼盼吗?”话筒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
“对不起,林盼现在睡着了,我是她的好朋友,请问您有什么事?”这个女人应该是林盼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听她跟我多说一些话。
“哦,麻烦你看一下那里现在有没有别的人在,有没有一个小孩?”这个女人的声音很温柔,虽然语气有点急促。
“这里除了我和她,没有别的人。”我回答,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那麻烦你了。”她似乎很失望,匆忙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检查一下林盼的被子又没有盖好,最后仔细地把她的大门给关上了,上次半夜惊魂的事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怕。
我向家走去,感到有点凉了。下过雨后气温一下子便低了下去。秋天已经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真是讨厌的季节,我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到阶梯口,阶梯下面的阴影忽然移动了一下。
“什么东西?”我心里一惊,心想今天晚上难道鬼门大开,地狱的难兄难弟们都跑出来吓人了?
那团阴影又动了一下,我辨认出那像是一个抱着膝的人,小小的一团,似乎是个小孩。
“喂,你怎么了?”一瞬间,一些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我情不自禁弯下身去。
那是一个男孩子,此刻他的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脸埋在膝盖上看不清楚,想必正在掉金豆。真的好小,应该没有十岁,胳膊瘦的光见骨头不见肉。
“喂,小朋友,你是不是饿了?”我蹲下去,本来以我的性格,是不会去多管闲事的,今天真是母性发作。
小男孩不说话,不过肩膀不抽了。
“你饿了的话姐姐家里有好吃的……”蛋糕?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牛肉面?面好像有,牛肉,沈冰川会弄那种东西回家吗?冰激凌?饿的人会不会有吃冰激凌的欲望呢?
我有种自己变身为万恶的大灰狼正在引诱纯洁的小白兔的错觉。
小男孩动了一下。
“呵呵,反正你应该不是饿了吧!你是不是不记得回家的路了?”我充满希望地问。
男孩又动了动,抬起了头,黑暗中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警惕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