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剑,是北唐夜的温度,温热的。沉甸甸的好像一种无形的力量,她平静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抽搐的雪怪,不再害怕,一套套剑法在心中过了一遍,早已融会贯通。
绾泠握住剑柄,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抽出含光剑,光色幽然。‘嗖’的一声长剑出鞘,凌空一跃,闭气之间握剑直冲雪怪,一剑刺去正中雪怪后心,那仅剩的大手向上猛的打了过来,呜咽声顿起,绾泠侧身一避长剑轻弯,借力翻起。
只见那魔怪奋力挣扎起来,被北唐夜劈砍的腰上血色凝固,不协调的身体疯狂的扭动着,扬起地上冰凉的雪块砸向绾泠却有些力道不足。只见绾泠挥剑自如,雪落间眼神一凛,长剑微闪亮泽,单脚踏在它的身上,毫不害怕凶猛袭来的大手,对着那它就是一剑。趁着迟缓之际,那蓝光徒然跟随剑尖迅速刺入死穴莞尔一转又一剑刺穿内丹!
一阵寒风刮过,脚下一阵崩裂声响起,雪怪瞬间变成一道浓烈的灰烟随风而散……
收起含光,绾泠长呼了口气。一转身,不禁一愣。
北唐夜就在她不远处,笑着看她。身后是众壮士们,所有人都在看她,眼中除了赞赏,还有对她的肯定。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眼角瞥见不远处躺在担架上的男子,正对着她竖起大拇指,眼中的笑意是那样真诚。
也许绾泠并不能理解,这样做看上去是考验绾泠,殊不知是北唐夜在给她机会。能让他亲自将含光剑送到手中,在兄弟们眼前接受考验,是给了她一个被众人认可的机会。
那躺着的男子笑了,小丫头把握住了,跟在他们身边闯江湖,武功不高可以学,可以练,但不能一辈子被庇护。
方才放暗器的事情排除她不守堂规,无论她出于什么心理,在众人眼里那是护主之心。那两根精准无误的银针和一气呵成的剑法,是武技和悟性。小小年纪第一次独自面对血腥和实战考验沉着勇敢毫不退缩,那是胆量和自信。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又怎会不认可?
只是她还差一样,信任,对北唐夜无条件的信任。不知这一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绾泠抱着含光剑,笑嘻嘻的跑到北唐夜身边,将剑还给他,一抬头正对的是北唐夜左肩上那条深深的伤痕,不禁皱眉抬起手。
“我没事。”他顺手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唇色却依旧苍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啾——啾啾——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北唐夜脚下传来,原来是那个小家伙,站起身的它虽然有些瘦弱但也到了北唐夜腰际了,正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北唐夜呢。
一旁的绾泠不禁笑出声只觉得这小家伙实在可爱,只见北唐夜蹲下身子,这时小家伙就凑了过来,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他左肩的伤口。
绾泠看着北唐夜笑意更浓的抚mo着它,这小家伙也知道是为了救它北唐大哥才会受伤的吧。
啾啾——突然小家伙将头上的冲天角对着他的伤口,一阵乱叫,身子微微弓起,冲天角瞬时变得金光闪闪,一圈圈金光聚在角尖,瞬间就吐出一个泡泡,可突地‘啪’的一声破了……
啾啾——小家伙不甘心,冲天角又吐出个泡泡,‘啪’的又破了……
啾啾——!这回真的急了,脚下开始急脾气似的刨着雪,绾泠看着实在好笑“它在做什么?”
“想给堂主疗伤呗。”雷拓嘿嘿一笑,看着小家伙又破了一个泡泡,不禁瞥了一眼绾泠调侃的笑“和你倒是很像……”
“和我?”她看着小家伙用力得眼睛都挤成一条缝,眼角还挂着泪珠,也蹲下身来抚mo着它,歪过头不解的问“哪里像?”
“恩。”雷拓手一扬,指着那小家伙,笑道“逞能。”
随后周围人也低低笑出了声。
绾泠一听撅起嘴“喂!我……”,没想到雷拓看都不看她,只挑着眉询问似的看着北唐夜。
北唐夜也瞥了她一眼,笑意转眼即逝再也没有答话,其中意味他也不想去争论,只伸手握住小家伙的冲天角,不让它再白费力气了。
“堂主。”身后一壮士拱了手“段武等人已安全下山。”
顿了顿,只道“好。”说着起身让刘大夫将小家伙抱走,朝后方走去。身后三个担架上的其中一人几乎散架般躺在那里,忽然挣扎的一翻身,便跪在雪地上低着头,身后站着的壮士们也都纷纷跪下了。
“堂主,段武该死。”听声音便知是极度虚弱却强撑着身子,此时声音有些哽咽“是段武害了兄弟们,害堂主受重伤。”说完磕了头又道“段武寒气入体,又被雪怪伤至要害,死不足惜。撑着这口气是给堂主和众兄弟们陪不是,可他们……咳咳……请堂主不要责罚,都是段武一个人的错。”
“不,请堂主责罚。”其中一人抬起一张年轻的脸,“是段大哥为了救我才……”
“是啊,否则别说这条腿,要没有段兄弟,连命都没有了。”担架上的一人也赶忙道“是我们不守堂规,请堂主责罚。”
众人低下头,嘴中喊着‘请堂主责罚。’让北唐夜有些不耐烦,“够了。”
“大哥。”段武抬起头看着北唐夜,那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他的脸色,“请看在段武跟随大哥多年的份上,不要再追究他们的过错……段某来世……”还没说完,顿时一口鲜血涌上咽喉,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北唐夜早已看出不对急忙上前接住他,怒声的向身后的人吼道“雷拓去拿‘续香丸’!和刘大夫到我帐篷等我。”
“大哥……”他抓住北唐夜的衣服,有些焦急“那灵药……是……北唐传家之宝……你不能……”
“传家之宝无法救人要他何用?!”他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急忙道“不许睡。”
眼前天昏地暗,北唐夜的脸竟然重叠很多个,是自己快不行了么,“请……堂主……不要……”
北唐夜听着只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若死了,我定将对你的惩罚一一履行在他们身上!”
绾泠跪在段武身旁,只看着段武的唇角不停地抽泣着,眼慢慢睁开时蒙了一层热气,缓了缓才梗咽道“是,段武遵命。”
“扶他进帐篷。”看着段武被人抬走,正想开口却突然胸口一阵剧痛,血液直冲大脑!北唐夜捂住心口,又要发作了么,而此刻也感觉到肩上的伤口又在流血了。
绾泠看他神态不对劲,一把扶住北唐夜“北唐大哥我扶你去上药吧,你伤的很重!”顺手解下他身侧的含光剑拿在手中。
点了点头站起身,稳住声冲着其余属下们道“你们也下去吧,好好养伤。”众人一拱手,便相互搀扶着去了。
“北唐大哥,你还好吧?”她有些慌张,对北唐夜这不知名的‘病’敏感之极,学着曾经他的手法将药丸取了出来送到北唐夜嘴中,顺手喂了水。
他那里还说得出话?紧抿着的唇也止不住唇角渗出的鲜血,只有握紧了绾泠的手,死死的得将她握得生疼。绾泠只得咬牙忍着,一手搀着他,一手拍背后为他顺气。
北唐夜看着前方远走的人,忍住疼痛吐出一句“回车里。”
“可是,可是马车离这里比较远啊。”绾泠知道他不想让人知道,想了想又道“不如去泠儿的帐篷吧!”
摇了摇头,“不能,要回马车。”歇了一会道“到时候你在去找……去找刘大夫让他抽空过来便可。”
她看着一再坚持的北唐夜,实在不忍心和他再争论什么,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此时天也渐渐暗了下去,绾泠坐在车窗旁,看着熟睡的北唐夜和时不时为北唐夜把脉的刘大夫,不禁担心的来回踱步,上一次发病虽然把她吓一跳但好歹没过多久便醒了。可这回都已经两三个时辰了……
“这次伤得的确很重,加上又恰好发病……”刘大夫叹了口气。
“北唐大哥怎么样了?”绾泠瞬间凑了过去。“泠儿能做什么?”
“堂主没有性命危险。”刘大夫斟酌再三终于确定了,接过绾泠递来的毛巾,笑道“你也担心了这么久,都没好好吃饭吧?”
“我没事,刘大夫才辛苦呢,泠儿去给您端些饭菜来。”
“我自己去,你也不用守在这里了,堂主每次这时候谁都不知何时能醒。”说完仿佛想起了什么“对了,段武不是醒了么,去告诉他一声别让他担心,其他人看到我就知道没事了。”
绾泠笑着点点头,与大夫一同出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