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在孤寂的夜色中朝着深渊不停地坠落。
李夜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伸开四肢,仰着天坠落。缓缓闭上双眼,因为他的世界已经彻底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听风的声音,感受风的律动和寒意,直到彻底失去知觉。
竟有风从大裂缝的深处向上吹来,把他下坠的势头缓了一点点,让他在粉身碎骨之前享受生命的时间多了可怜的几秒钟。不过他还是放弃挣扎,越是挣扎,心里便会越恐惧。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从脚趾到眉头都无法动一下,哪怕眼前伸出一棵能够救命的歪脖树,他也没有力气去抓住。
索性就这样落下去吧,好在已经享受了2年的自由生活,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不属于其人的自由。带着他们两个逃出可怕的实验室,不就是为了获得自由么?他的眼前再次浮现起梅梅纯真的笑脸,她就是自己的依恋吧?
他的体温逐渐降低到与周围的空气完全一致,就像冰冷的石块。
感知一点一点模糊,最后就连意识也被冻结,成为一朵空花,如梦似幻。
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停转。虽然仅有的那一次停转是因为旧时代人类最愚蠢最疯狂的行为造成的,其后果就是旧时代的覆灭和新时代的来临。
太阳照常升起,各种变异生物照常活动,形态各异的人类分支也照常按着自己的进化方向努力着,康尼和梅梅也踏上属于他们的征程。
炙热的太阳光经过地磁场的过滤,穿过浓厚的灰色辐射云层,又经历空气的散射作用,终于抵达大裂缝幽深阴暗的底部。
柔和的阳光悄悄爬上一张白皙的面孔,像调皮的小虫在翻滚扭动。受到阳光的刺激,微闭的双眼慢慢张开一半,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
“我还没死?”李夜白的思维几乎短路。眼球缓慢转动,观察周围的环境。
原来即使充满黑暗的深渊也有光。除了微弱的阳光,还有数不清的低矮植物散发出的荧光。这些植物坚强且愉快地存活着,并且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绚丽。光很弱,只够看清不远的距离,但是对陷入黑暗的人来说已足够,因为光带来了生的希望。
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看见上方黑暗中有一条浅色的白线,那便是大裂缝的尽头——地面。
李夜白的感觉神经也慢慢恢复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个泥潭中,也正是这些软泥使自己躲过粉身碎骨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竟有了一丝力气。努力着转动脑袋,使脸贴近软泥,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香,味道比地面上的空气还要清新。伸出苍白的舌头,挑了一顶点抿进嘴里。不一会,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恢复了些许力气。于是毫不犹豫地啃起泥巴来,没有考虑这东西是否含有辐射,因为他没的选择。
除了可以食用,他发现这些软泥还有更大的效用,它们居然能够治疗创伤。身上的伤口在泥浆的浸泡下以超过正常10倍的速度愈合,泥水中的某些物质也从伤口进入身体,对其进行某种前所未见的改造。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身体完成了蜕变。身上的伤口彻底消失,不留下一点疤痕。皮肤晶莹剔透,水嫩白皙程度赶得上婴儿。毛孔全部张开,一边舒服地吟叫,一边贪婪地吸取着泥浆中的养分。
李夜白发现自己感知得到极大提高。他清楚地看见20米外一棵发光植物的叶子上挂着几滴蠢蠢欲落的水珠,还能听见泥潭正上方空气对流的声音。然而,最大的收获还是一种叫做直觉的东西,直觉告诉他,泥潭的底下,有东西在召唤着他。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欲罢不能。
在积蓄足够的体力后,他终于决定潜进泥潭,探求那个与自己生命磁场产生共鸣的东西。这是一场豪赌,赌输了也许会失去生命,赌赢的话没准可能走出困境。于是他一头扎了下去。
泥潭底下很特别,里面蕴含着空气,而且能够进行呼吸。这使他联想到几年前自己如同小白鼠一样的生活,那时候他就经常被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塞进密闭的罐头中。然后他们在罐头中注入蔚蓝色的液体,在那种液体里可以自由的呼吸。
能够呼吸使他的胆子放大了许多。虽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泥潭范围不大,可以一点一点摸索。
他就像一条鱼慢慢地游动,跟着那种奇异的直觉不断前进。
不一会功夫,李夜白的左手碰到一个光滑的东西。
也就在那一瞬间,前面的物体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好像有生命似得颤动起来,发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动。
借着光亮他终于看清,原来面前是一枚巨大的晶体。形状是正20面体,每一个截面都是标准的正三角形,每一根棱长正好是1.2米。
这难道是晶核?李夜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它的体积实在太过巨大。
就在这时,巨形晶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并且上面的金色光芒逐渐被黑色取代,而黑忽忽的泥潭也一点点变得清澈。最后晶体缩小到眼球大小,而整个泥潭变成一汪清水。
他知道一切异像都源自眼前这个纯黑色晶体,于是毫不犹豫地抓在手中,然后慢慢浮出水面,游到潭边,
他打算好好研究一下这颗神秘的晶体。闭上右眼,把晶体拿到左眼前,对着微弱的阳光凝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李夜白不知所措,黑色的晶体竟在阳光照射下崩碎,分解成无数微小的晶颗,这些晶粒沿着不同的轨迹钻进他的左眼。
左眼一阵刺痛,他浑身都颤抖起来,秀美的额头冒出大滴汗珠。剧痛把他折磨得全身抽搐,在地上打起滚来,最后使他陷入深度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李夜白逐渐恢复意识。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左眼产生了某种变化。左眼居然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调整焦距,他试着仔细观察一株植物的叶子,不断放大倍数,最后能够看清叶面上闭合的气孔,这是类似于显微镜的功能。同时他还拥有了黑暗视觉,朝一个没有光亮的角落望去,他的左眼也能够清晰地看见岩石的轮廓和线条,并把图像做注光处理,传递回大脑皮层。
变化不止这些,他还发觉自身对空气产生异常的亲切感。
原地轻轻一跃,身体居然在半空停住,李夜白感到双脚似乎被某种东西托住。他已经确信,钻进左眼的黑色晶体是一枚晶核,因为只有晶核才能赋予人类超自然的力量。有了足够的力量,他便有希望离开黑暗的大裂缝。
于是,他满怀兴奋开始适应自己获得的能力。
经过大概2天的适应性训练,他已经做到同步双眼的视觉差别。而在空气掌控方面,除了把空步练习得无比娴熟之外,他发现自己可以凝聚和压缩空气发动远程攻击,而且能够控制一定范围内气流方向。李夜白确信,自己的能力还可以进行更深层次开发,不过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离开大裂缝。
这2天里,他发现附近生长的发光植物是可以食用的。于是有意识地采集不少,因为发动能力都会消耗体内大量的能量。从裂缝底部到达地面是一段很长的路程,万一中途体力不支,可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一切准备妥当后,李夜白开始了回归大地的旅程。
他启动空步,脚踏着空气,像走楼梯似得一阶一阶地向上攀爬。
一直向上,义无反顾。中途累了,就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休息,用事先准备好的植物补充一些能量。经过67次的休息,他终于走完数千米的距离。
李夜白激动得热泪盈眶,不仅仅因为自己回到地面,还为获得了改变命运的力量而高兴。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任人欺凌的小崽子,而是拥有足够力量掌握自己的人生的强者。
任由夜风吹干眼泪,他说出了新生后的第一句话:“李夜白已经成为过去,今后只有新生的荒野猎手——白夜。”
就这样,白夜的狩猎生涯开始了。。。。。。
不久,他就完全适应荒野中重复单调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管世界有什么变化,太阳永远都会升起。
8年以后,白夜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荒野猎手。
8年的时间足够这个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许多人死了,还有人活着。死去的人没人会记得,活下来的人脑袋里想的除了如何继续活下去再没有别的。
白夜却是个例外,他想到了报恩,报答那个曾经赏给他一块肉,一口酒和一双鞋的中年大叔。
他用自己狩猎得来的收入在一个聚居地开了间酒吧,交给霍克大叔打理,让他不用睡在垃圾堆,让他拥有喝不完的美酒。
而这些,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