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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盛妆

晨曦中,一道袅婷身影走进观月轩,秀眉粉唇,颜如朝华,犹如一枝山茶迎日盛开。

庭院中洒扫的下人,看得眼睛都直了,随即交口称赞,没想到木兰稍穿得齐整些,竟是如此绝丽动人。

向来少着裙装的木兰,今儿穿了一袭簇新的撒花烟罗衫,上着淡藕色的轻薄娟衣,绣着细碎兰花的桃色织锦交领,下身是嫣红的百折绢丝罗裙,腰间束了一根雪白的丝带,松松打个结后随意垂下,行走之间娉婷生姿。

为配这身衣衫,木兰一把青丝斜挽了个发髻,用支象牙簪子固定起来,耳畔飘垂下两缕发丝,乌黑如泉,衬着娇嫩唇瓣,别有飘逸韵致。因昨晚睡得好,那脸色水润清透,如同新鲜水果一般,粉嘟嘟地教人想去咬上两口。全身虽无一点珠翠,却如明珠生晕般显出贵气。

苗苗一阵风似的跑过来,绕着她上下端看,眼睛里全是惊叹,小脸蛋笑成花一样。不要说小丫头着迷,就是出来倒水的喜鹊,也看呆在原地,半天才昨舌道:“我的乖乖,就是皇后娘娘也没你这般好看!”

木兰含羞一笑,心下有些儿懊悔。今天是火把节,她只是换了身装束略加梳洗,这一路引起的惊羡,已经大出她的意料了。抬眼看去,周围的人都停了活计交头接耳,不定又要生出什么样的流言。

琬玉倚在门边带笑赏看,慢慢呤出几句诗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是汉代乐师李延年所作,盛赞其妹的超绝美丽,此时用来夸她倒也应景。

木兰红了脸道:“不过是穿了件新衣裳,怎么小姐也来取笑我了。”琬玉一改平日娴静,歪着头打趣道:“瞧你这身光鲜模样,咱俩一道出门,别人肯定当我才是丫鬟。”随即又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额头,故作恍然大悟状:“瞧我,怎么忘记了,南哥哥就快回来了吧,有句古诗怎么说来着?”喜鹊在旁边赶紧接口:“我知道,是士为知已者死,女为悦已容!”两人一唱一和,竟拿木兰开起了玩笑。

昨天收到消息,曾慧义一行已经和迎接的人会合了,琬玉现在心情大好,眉宇间透着少见的轻快。喜鹊是个没心肠的,捂着嘴儿吃吃发笑,远远冲着小段子挤眉弄眼,真以为这是穿给二少爷看的。

少女百口莫辩,明明是琬玉望穿了秋水,这会竟拿她当起了挡箭牌,索性由着主仆调笑。待两人打趣够了,琬玉左右打量道:“衣裳是好衣裳,可惜没什么佩饰……。”正待要说回屋挑两样给她,苗苗眼珠一转,几步跑到阶下,那里数株山茶开得正艳。小丫头犹豫着摘哪朵,喜鹊已经叫出声来:“要边上那朵带露水的,粉色正和这衫子相衬。”

苗苗依言摘了下来,这是一朵淡桃红色的“大理茶”,分心卷瓣,花微晕红,上面凝着几点碎玉般的朝露。三人不由分说拉了木兰进屋,琬玉亲手为她插入鬓间,镜中映出一张明眸皓齿的娇颜,花增丽色,容光耀人,连木兰自个都看怔了片刻。

“这才叫‘玉脸含羞匀晚艳,红裙高曳掩秋妍’。”琬玉衷心赞道,又从匣子里捡了副珍珠耳珰为她佩上,终于满意地一拍手:“好了,权当我为南哥哥做人情吧!今晚我就带你去篝火大典上露脸。”

喜鹊撅着嘴说:“小姐偏心,如今好事都轮不到我。”其实琬玉许了她半日假,小妮子早就有了盘算,下午要和小花匠去探月儿。木兰白她一眼,佯装生气说:“那咱俩换,你陪小姐露脸去,我乐得半日清闲。”慌得喜鹊忙不迭地摆手:”罢了罢了,就我这模样,小姐若是带了我去,哪里叫露脸,叫丢人还差不多!”

说笑间,窗外日头慢慢高了。琬玉自个还没梳洗呢,她作为家眷参典,需照摆夷服饰穿戴。木兰取来桐油,为她慢慢打着发辫,喜鹊则去了火房张罗早膳。

待苗苗出去打水,琬玉轻声询问:“军师一行可还顺利?少主已经进山了吧?”

“嗯,前儿正午到的,一路平顺,淳于和木腾昨晚就回来了。”木兰手下不停,把琬玉两条油光水滑的发辫盘成发髻,一边小声说:“木将军是个有心人,说是怕咱俩身子骨弱,将来进山不适应,特地教了我一套‘百禽戏’,还有夜间的吐纳心法。回头我传给你,每晚一起习练吧,不然往后可怎么攀山越岭?”

“好!”琬玉点点头,笑道:“天天拘在这儿,我连大门都少有出过,真是盼着早点儿进山呢。那边天高云淡,也用不着强装笑颜,该有多自在啊!”说罢一脸神往之色。

木兰也绽开笑颜道:“快了!这不又有一枚玉瓣快得手了吗。两位将军已经暗访了一回都督府,今晚算是熟门熟路了,咱们只管守住段奕就行。”

琬玉听她语气颇为笃定,也就放下心来,瞧着镜中的木兰姿容动人,忍不住又端详了一番说:“这衫子衣料算不得名贵,做工也不甚精致,胜在裁剪合度,颜色也搭配得好,看来四夫人着实精于此道。”

“这个柳媚娘,乃是见识过京都繁华的,能歌善舞,莺声婉转,衣饰装扮本来就是拿手本领。”木兰冷哂一声。避子汤的事她没给琬玉说,不想引起无谓的担心。少女随即想到芭蕉林中窥破的情事,许是四夫人的手段之一,籍以美色拉络人心。这事她从末和人讲过,当下附在琬玉耳边悄悄说了。曾家上下有男丁三十余名,两人猜测了半天,府里做得出这般苟且之事的人,也只有曾其轩最有可能吧。

恰好苗苗进来了,两人赶紧止住话头。一想到当初小丫头浑身是血的模样,以及自已在五福堂里受尽的凌辱,木兰就恨得牙痒,暗想着总有一天要血债血偿。

盘好发髻,木兰打开匣子挑选钗花,边道:“你平日总戴那支白玉梅花簪,有些素了,今儿换成珠花吧,也好与头帕相配。”见琬玉颌首,便挑了一枝大红玛瑙的珠花佩上,仔细一看,花形仍是红梅状,旋即想起三夫人最爱此花,琬玉的首饰大多照此打制,连匣里的珠簪也是红梅白梅居多,这是籍此怀念娘亲呢。

木兰心思一转,琢磨着为她画一个‘梅花妆’,钰妃生前化过此妆,那是冬天在行宫赏梅时,印象中十分华丽好看。于是调了脂粉笑道:“你们把我扮得太招摇了,哪有奴婢盖过主子的道理。且瞧着,今儿我来替你装扮,试试我新学的手段,教你变成天仙一样的人儿!”

琬玉本来皮肤细腻,因平时闭门不出,少沾阳光雨露,脸色有些儿过于苍白。木兰特意在香粉混入少许胭脂,调出粉润颜色,细细为她轻扫双颊,纤白明媚下透出融融桃红,煞是娇俏可人。眉分五彩,青黛绿紫兰,木兰选了黛螺,轻描出两道似蹙非蹙的涵烟眉。唇妆用了两色,浅红色描完唇形后,再用深红在上唇点两点,下唇点一点,使红唇有一种翘如花蕾般的俏皮诱人。末了在眉心点出梅形,用朱砂描摹,由浅入深画出梅妆细节,最后在花蕊中涂以金粉,两额贴上银箔花钿。

妆罢,琬玉揽镜自照,竟有些儿疑幻疑真。镜中现出一个璀璨丽人,黛眉朱唇,芳华妩媚,五官被金粉银箔映衬得妙丽生辉,额间的梅瓣丹砂润泽,仿佛刚由枝头飘拂而下。眼波流盼之间,不复平日的清淡沉静,竟多了种让人迷醉神往的魅惑意韵。

‘咚’的一声,端茶进来的喜鹊,再一次地被震撼了,险些弄洒了茶碗,嘴里一叠声叫唤:“天哪,这是我家小姐吗?今天是怎么了,观月轩尽是神仙人物?木兰你怎么弄的?”

“话多!赶紧过来帮忙!”木兰微嗔着,一边打开衣箱翻找。上次去段府,绣云送了套摆夷服饰给琬玉,做工极是精巧,正适合大典时穿。

待琬玉照顺序穿戴好,屋里又多了一道妙曼风景。大理崇尚白色,这套衣饰以白为主,右衽结钮处挂着流苏,袖口裤脚处镶有银玲,头帕一侧飘垂着雪白缨穂,走起路来叮咚有声飘然如舞。一片素白中,琬玉腰间的七彩围裙最为夺目,上面绣有数朵栩栩如生的山茶,繁花似锦,用五色镶金的丝线层层渲染,镜前徘徊,万种风情尽生。

喜鹊看得眼都直了,苗苗竟拍起手儿来,旋即拉着木兰,要她给自己脸上也画一个。木兰拗不过,只好在小丫头额边画了只可爱的粉蝶儿。

一早梳妆耽搁了时辰,刚用上早膳,余管家派人来报,绣云绣兰的马车已到了曾家正门。火把节的惯例是要热闹一整天,上午去黑水崖拜观音庙,下午到月街赶大集看龙舟,晚上乃是盛大的冓火大典,故姐妹俩早早儿就来了。琬玉赶紧搁了碗筷,吴大虎驾好车早已在洞门前候着,主仆二人又收拾了一下,拿上些出门携带的小物件去了。

曾家的大门前威仪赫赫立了两队人马,领头的正是上次护送回府的周校尉,中间用双头大马拉着一乘四人大车,老远就见着姐妹俩探出头来张望。

待木兰和琬玉出了车厢,众人一时都看得怔了。绣云绣兰向来性情率真,只管下车来绕看惊叹,琬玉毕竟长在名门,自小锦衣玉食惯了,依旧落落大方地寒暄应答。木兰却不习惯这么被众人注目,初时一张脸儿羞得淡粉,久了才恢复沉静含笑还礼。

四个少女合坐一乘马车,有说有笑地往城南的观音庙去。上了大青石板铺就的官道,只见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身着盛装的年轻女子三五结伴,无不打扮得花枝招展环玲叮咚。黝黑健壮的摆夷儿郎,身披锦绣短褂,腰间佩着口琴和短刀,不时高声放歌,引得少女们侧目欢笑。老人们大多肩挑背篓,都是去月街赶集采买,脸上一派怡然自得。

路边的田野中,到处堆放着高高的柴禾草垛,一摞摞极为齐整,只待晚上吉时燃放。琬玉和木兰都是头回见识节日风情,撩起帘子看得兴味盎然。绣云绣兰虽是摆夷出生,但权贵人家的女儿平时出游的机会并不多,这会也兴奋地指点议论。

大理的节日颇多,除九月的火把节,还有三月的‘插秧节’和五月的‘绕三灵’,每个节日都有一段古老的传说。绣兰口舌便给,叽叽呱呱地像只欢快的小雀儿,把摆夷族的大小节日原由一一道来。笑谈间,马车已驶出官道,往黑水崖的便道上行进。

便道由泥石铺成,不如官道宽敞平整,免不了颠簸拥挤。周校尉在前头控辔吆喝,路边行人纷纷驻足避让,饶是如此,双头大马行进依旧缓慢。

绣云皱着眉说:“好不容易出门一回,却闷在这马车里,连景致都看不全,真是扫兴。”绣兰应声道:“可不是嘛,几时才到得观音庙啊,倒不如咱们下车走着去还快些。”说罢狡黠一笑,拉着琬玉的手撒娇道:“好嫂子,你去和周校尉说说,让他解散了车队回去,放我们半日松快吧!”

这算盘打得不错,车厢里琬玉身份最高,若由她授命,周校尉也不好违抗。琬玉好生为难,她何尝不想作一回逍遥看客,只怕万一两个妹子有了闪失,回头怎么向段奕交待。绣云也跟着软语相求,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尽拣些好话来求她。

琬玉实在不好拒绝,瞅见木兰在一旁带笑不语,心里有了计较,笑眯眯地说:“这么着,咱们四人投票决定,若是有三人都赞成呢,我就依大家的意思去办。”

如此一来,决定权就到了木兰手上。姐妹俩立即拉着她的手软语相求。她俩向来有礼,少女却不过面子,只好卖个人情顺势说:“我做下人的哪作得了主,就随两位小姐的意思好了。”

姐妹俩一声雀跃,立时唤停马车,把周校尉叫到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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