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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地宫计划

【这是一段关于粗俗的悲伤的关于友谊和梦的记录。】

我10岁左右的时候,和一群小伙伴看了一部电影叫做地道战。

不是地雷战。当然,地雷战我们也看过,从中也同样受到了一些启发,这种启发就是爬上公路两边的高地,朝着公路往下扔土块和撒沙。这种青出于蓝的启发不应该再叫地雷战了,而应该叫做天雷战了。天打五雷轰的战斗,轰的是我们。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天理循环,恶有恶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就在天雷之战的后一晚,我们几个小孩在晚自习之后前往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都尽遭围歼。

看完地道战之后,我在小伙伴中提议,小学毕业之前,我们要建造一个地下房间,在里面睡觉,吃饭,弹玻璃球,写作业,看葫芦娃。听完我的提议,小伙伴们眼睛发亮,一致表示赞同。

首先我们地道入口的选址由我出面选在了我伯父家屋子后面一块空地上,大家均无异议。接着商定挖土工具,大家都把自己家里比较适合的工具都列举出来了,铲子,锄头,还有尖头的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由于平时还要上学写作业,因而我们把每天开工挖土的时间定在下午五点放学之后,每天工作一个小时,挖到六点散工回家吃饭。我们其中一个姓金的伙伴,就住在我伯父家旁边,我们说好,挖累了要喝水,由他提供。

一切准备就绪。

地宫计划动工的第一天,我们一共三个小伙伴都带来了各自的作战工具,眉来眼去一番互相会意后便开始刨土。这其中辛酸自不必多说,当晚我就把手磨出血泡。回家母亲泪眼汪汪一边责骂一边心疼。然而,这对于一个“有梦想”的人来说,算不了什么。

一切如常进行,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已经挖出了直径一米深一点五米的垂直洞口了。我们原计划挖到两米深,就开始改变方向,与地面平行进行挖掘,然后在地下两米的地方开始构筑房间的主体空间。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在第二个星期的开始的时候,我们按原来的时间前往工地进行挖掘工作。当我们拿开覆盖在洞口的玉米杆的时候,我们都异口同声地骂了一句:是哪个狗日的!

因为,洞底,安静地躺着一坨尖嘴猴腮面貌丑陋的黄色人体排泄物。我们对此感到十分愤怒,但无发泄之对象,故而认了倒霉,憋着气用铲子刨了一些土盖住它,然后再把它恭恭敬敬地请出我们的地道。

我们没有气馁,因为我们知道,前进的路上总是会有一些屎拦路的。这不重要。

两个星期之后,洞越来越深,挖土也越来越困难。虽然我们身体小,但是锄头和铲子的长度导致我们行动困难,挖掘工作行进缓慢。不过还好,我们想了办法,用钢锯把锄头和铲子的木头扶手给锯短了。三个星期之后,我们的地道,洞口垂直深度2米,地下平行空间长度宽高都接近一米。成就斐然。

一个晚上,我们正常开工,一头公猪闯入了我们的工作区域。

我爬出地道,暂停挖掘。金姓小伙伴忙把玉米杆拉来盖住洞口,我和两一个小伙伴心领神会,围着猪就把它朝着洞口赶,猪一慌乱,没有像狗一样跳墙,而是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我们的地道,猪前腿一踩上玉米杆,整个身子就栽入了地道洞口。呜呼哀哉,尚飨!

洞口并不深,所以猪也没有摔死。他庞大的身躯跌入洞里之后我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我们无法把它再从洞里把它像当初请屎一样请出来了!这猪一直叫唤,我们知道,若现在不逃离犯罪现场,主人闻声而来,我们必定难逃干系。所以,收拾工具,赶紧撤退。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金姓同学说,早上来的时候,他去看了,猪已经不在了,我们晚上可以接着挖,不过里面全是猪屎,我们还得再请一次。没事我们接着挖。

这几个星期体力耗费巨大,回到家里吃饭都比平时多吃两碗,家里不知道我们在挖地道,都说长身体呢,这么能吃。这几个星期,吃了很多饭,也多了一身请屎的功夫,气也憋得更久了。

同时我们还在商议地洞里面的装修和通风通气排水问题。首先要有阳光可以照进来,有透气口,但是不能让人发现,一定隐蔽。里面要放上一张写字桌,以后放学可以写作业,还要放上一张床,三个人挤一起睡。当然,还要打一口灶。灶的烟囱口要与我伯父家的烟囱最终汇合在一起,以免做饭的时候被人发现。我们就这样,一面努力地用课后时间挖掘着我们的地洞,一面设想着未来地宫生活。每一次对未来的想象,都是一次对疲倦的驱散。我们天真热情固执地想着逃离地面,进入地下进行隐秘的生活。

然而,当我们都以为我们可以在学期末的时候住进我们的地宫的时候,伯父家和金姓同学家家长因为我们挖地洞的这一块地的归属起了争议,我和我的父母亲也一起到伯父家去,金同学也和他父母亲在一起。两方的人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先是伯母和金同学妈妈打起来,衣服头发撕扯,面目狰狞。后来男人们也打起来了。我们还小,一看打架就哭起来了。那个晴朗的中午,我和金同学站在了利益对立的两方,流下眼泪。也是我们最后的交集。

之后,没有人再提起地宫计划,那个未完成的梦,就那样一直空在那里,雨季的时候,涨满一汪水。最后,地通过法院判决,归属伯父家,我们的地洞,也就,顺道被伯父改造成了他家的茅坑。

这一次,纵使我一身的请屎本领,也全然请不出这满满一坑的排泄物了。

我和金同学也越走越远,小学还在一起上学的时候,还经常碰面,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沉默了,不说话了。小学毕业,他就辍学了。从此我们也就失去了联系。

地宫是我们的理想,而没想到现在,我们的理想装满了屎。

如果读完恶心到你的话,我说句对不起。

我希望你们的友谊和理想,不会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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