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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不是爱红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这词乃出自南宋女词人严蕊的不是爱风尘。上阕抒写自

己沦落风尘、俯仰随人的无奈。“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首句开门见山,特意声明自己并不是生性喜好风尘生活。词中有自辩,有自伤,也有不平的怨愤。次句却出语和缓,用不定之词,说自己之所以沦落风尘,是为前生的因缘(即所谓宿命)所致。

这词多为青楼艺女所吟唱。这一日,方云川闲逛至西湖一侧的河坊街,人潮涌动中,但闻一曲天籁之音,吟唱之人声若银铃,空灵独特,唱的正是这一曲——【不是爱红尘】。加上那琴声悠扬,此起彼伏间倒让人心生怜悯。

循声而进,往前走了几步,转角处,一间偌大的阁楼,正红朱漆大门敞开着人来人往。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有凤来仪’。匾额下头,左右排开约有十数个花枝招展,妖艳妩媚的女子正招呼着往来的行人。

方云川在门口顿了顿,旋即往内里走了进去,楼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端的是奢华至极。酒池肉林,醉客满园,美女如云。当真是花花世界,天山人间。

只一刻就有老鸨过来吆喝着招呼:“公子,可要找个雀儿陪你饮酒。”

方云川浅笑一声道:“只闻这琴声悠扬,一时情不自禁,不敢劳烦,我只消找个僻静的角落,给我来上一壶好酒,在烧一个糖醋西湖鲤鱼即可。”

老鸨笑道:“哎呀!光一个人坐着听有什么意思的,光一个人喝酒更是大煞风景,这楼中姑娘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公子何不去那二楼找个雅间,我差人给你找个美娇娘,只给你一人弹琴,只给你一人吟曲,岂不美哉。”

方云川欲推脱一番,岂料那老鸨拽起他的胳膊,撇头一声吆喝,也不管他乐不乐意。“来啊!给公子在二楼找个雅间”

那一头二楼传来一阵拖沓余韵的回禀道:“好~~~咧!二楼雅间‘淑芬斋’恭候大驾”方云川哪曾见过这市面,若那孩童般被那老鸨连拽带推的扯到了二楼的雅间当中。心下无奈,却只道既来之则安之。老鸨道:“公子可有熟悉的姑娘”。方云川木讷的摇摇头,继而道:“若正要给我一个喝酒的伴儿,不知可否将之前弹曲的那个女子喊过来。”

老鸨捂嘴嬉笑道:“哟哟哟,还说没有熟悉的姑娘,这眼贼着哩,你说的可是西诺。甭急,我这边喊她过来。”

老鸨离去后,方云川独居雅间,心中思之,当日冯月影也为青楼女子,歌艺双全。奈何造物弄人,却这般凄苦。只不知现如今过的如何,不禁兀自轻叹一番。

且说不一会,雅间的门被人推开,走进一人。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这女子的装束无疑是极其艳冶的,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她手里捧着一尾七弦琴,与之对视。方云川只惊恐一番,那女子也是美颜一震。

“是你”两人同时道。

这女子不是她人,正是司徒敏,昔日在破庙中被人羞辱,后消失无影,万想不到如今居然在这里遇上了她。方云川不禁六神无主,不知所言。反倒是司徒敏若无其事般的在他身旁做了下来,将琴放置桌上。眉目间似有丝丝惆怅。她只轻轻道了一句。“小乞丐,你的伤都好了么”

方云川沉重的点了点头,兀自想到当日那恶斯罗天明在自己眼前这般羞辱她的情景,心下里委实难受。

司徒敏玉手轻扬,为他斟满了一杯酒。方云川端起就喝,眼下里总觉得自己有亏于她,曾言为她报仇,如今倒好,若非此番遇见她,怕是这事他已经抛之脑后。实在不该啊!当日她让自己在她胸脯狠咬一口,为的就是让自己记住此间事宜,莫要食言。

方云川如坐针毡,左右不知如何,只好为自己满上酒,一杯接着一杯,司徒敏也不多言,几杯过后,也是壮了酒胆,胡咧咧的说道:“姑娘,昔日破庙我答应为你报仇,可如今再次相遇,却没能应念,我….”

司徒敏轻叹道:“罢了,往昔之事,穷如云烟,公子莫要介怀,也是妾身的命数,莫要放心上。我早已释然。今日你来此间,听妈妈说就是想听我弹奏一曲,我这便抚琴,为你助助酒兴。”

方云川想来也不知说些什么,多说只会令她心恼,又或者撕开她或许已然愈合的伤口,而自己若真有心为她讨回公道,怕也不用再多言什么,只等此间事了,回头遇上洪七公的时候和他言明,再行取那恶斯的性命。此刻便依她所言,好生听他抚琴吟曲。

只见她微微俯身,婉婉落座。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房内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琴声悠扬,如高山,如流水,潺潺铮铮,使人心旷神怡,却又夹带着无尽的忧伤,她一边抚琴,一边浅吟。这琴曲交替,听的人是入迷了,可是唱的人却缓缓的默默的流下了一行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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