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廷也……”丽皇贵太妃皱着眉头，好象要搜寻些什么似的。“他是个明白人，可惜命不长。甲申年以后，一个个落马的那些清流人里，就宝廷最明时务。他私纳歌妓，回京自劾，离开了党争的旋涡。听说和歌妓住在西山，才子佳人，过上一天也值得的。”
“有什么好？”敦宜皇贵妃插进来，扫了瑜妃一眼，“无权无势蹲在个土坡子上，亏那歌女死心眼。是不？”丽皇贵太妃显得累了，点点头。敦宜皇贵妃不依不饶，继续道：“趁着功名还有，赶紧升官发财，人家都高看两眼。这个宝廷死心眼。是不？”
珍嫔只觉得这人讨厌得很。这么漂亮个人，却说这些话。
敦宜皇贵妃眼落到她身上。
“珍嫔，是个孝心人呢，来看老太妃。”
“皇上派奴才来。”
“哟，真的？真要是，该让皇后呢。是不老太妃？那才合规矩。”
珍嫔哪料她来这一句，怔住了。
“皇上自有圣断。”瑜妃道，“派谁来，老太妃都高兴。”
“哼，说得好听！有些人，哼！”
“再说，”瑜妃毫不客气逼进一步，“人心都是肉长的，谁想着别人，别人才会想着她！”
丽皇贵太妃锣鼓听音，已经猜出事端了。这是个漩涡，她行将就木的人，不想卷入，合上眼皱起眉头。
宫女赶紧过去试试额头，对众人道：“太妃要用药了。”
敦宜皇贵妃一见，立马溜人了。瑜妃想珍嫔负有皇命，也礼貌地告退。
珍嫔只觉心惊胆战，她想起还有皇上交代的最后一件事，问：“皇上关心老太妃，问您有没什么要求？”
丽皇贵太妃扭头，瞅着两个年长宫女，每个鬓角都白丝斑斑了，道：“感谢皇上圣恩。就是这两个宫女，放心不下。她们跟我二十多年了，我走了，盼她们有个好归宿。”
两个宫女扑嗵跪在地上，眼泪盈满面庞。没有哭出声，倒更叫人觉得悲凉。年近四十，出宫嫁不了人，家里也难有照应；如继续留宫，好活轮不上，只能到勤杂处扫地刷粪桶。
“好，奴才会回禀皇上，请太妃放心。”
珍嫔逃命一样脱开敦宜皇贵妃，刚迈出寿安宫门槛，看见皇后宫里的太监金大万和眯眼青从延庆殿夹道跑出来，各人胳肢窝里夹个小包，行色匆匆。看到这两个人，想起敦宜皇贵妃那冷冷的眼神，珍嫔后背不由起了层鸡皮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