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狐狸脸正拉着步子，慢慢地走。珍嫔猛然想起养心殿正门不许后妃进出，要进得从后门。只怪自己得意忘形！——那这狐狸脸，恐怕就是要等着看她走哪道门。想到其中凶险，不禁暗吸冷气。须知，这个人就是皇后的幕后策划者、军机大臣、依傍醇亲王起家的兵部尚书孙毓汶！
此人的危险，文廷式已经明告。
历朝历代朝廷里均有可恨之人，就大类来说，一类是奸，一类是恶，一类是坏，一类是滑。四类统而融之者，属于坏蛋中的精品，凤毛麟角，孙毓汶可占一把交椅。此人极善察颜观色，阿谀奉承，亦善出狠主意，落井下石而杀人不见血。比如光绪初年朝野间名头极响的“清流派”，就是被他的毒计整垮，数名响当当名士的前途毁于一旦；而他却藏身幕后，安枕无忧。他贴着醇亲王入军机，很快又傍上西太后，成为她“最得意信任之人；且与李莲英结兰谱，得以侦探内宫消息，视皇上（光绪）如虚器焉。”可谓又奸又恶又坏又滑。对珍嫔来说，尤其恶他一直巴结叶赫那拉皇后；上次连番打击文廷式，也是跟她过不去。现在他瞧珍嫔走哪道门，以他的下作，必要告知皇后邀宠。
看到皇帝一脸英气，头发柔韧光滑，珍嫔比什么都高兴。她清楚记得，当初在翊坤宫朝廷选秀的最后程序——确定后、妃时，皇帝瘦弱憔悴，简直担心他随时会晕倒。
“有个好消息，”光绪拿给她一份折子，“瞧瞧。”
珍嫔接过看完，高兴地拉着皇上的手，“多谢皇上！不过，文……文翰林，真没事了？”
光绪微笑着点头。
这折子，就是那位附折弹劾文廷式的王先谦写来的“自劾折”，说自己不明事实，贸然劾奏朝廷命官，脑筋糊涂，有辱人臣者本份，请求圣上施恩降罪云云。这个折子刚才叫起时出示诸军机大臣，有关文廷式一案便算了结。
“王先谦去年神神鬼鬼地弹劾过李莲英，今年又来这一出，脑子有病？”
“病得还不轻！”珍嫔气咻咻道。
光绪忍不住卟嗤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