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38|H:190|A:L|U:http://www.*****.com/?chapters/20105/18/1528904634097816631917637808941.jpg]]]秦淮河的水静静地流淌,流光溢彩的灯火,在河面上映衬出一片璀璨晶莹的星芒。
河面上各式画舫星罗棋布,或小巧,或恢宏,或清雅别致,或富丽堂皇。红红绿绿的灯笼在静谧的河水之上泛出柔柔的光芒,水面上薄雾弥漫,朦胧的月色愈显妩媚。隐隐约约的丝竹之音和着微风悄悄飘散。细细嗅嗅,空气中似乎充斥着淡淡的脂粉气,馥郁却不浓腻,正如秦淮河畔的女子,妩媚多情,却于举手投足间尽显清华脱俗之气。
都说富贵繁华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可这六朝古都,却似乎长盛不衰。
秦淮河畔的灯火夜夜辉煌,照亮了流淌千年的秦淮河水;秦淮河畔的女子,夜夜浅唱,唱不尽古今多少兴亡事。
月色撩人,撩起多少文人墨客的百结愁肠?
僻静处,一艘装饰简单的小船静静停泊。没有多余的雕梁画栋,没有华丽的绫罗彩饰,甚至连灯笼也是清冷的水蓝色。
素色轻纱微微飘动,勾勒出一抹婀娜的剪影。隔着轻纱,瞧不见女子面容,却能感受到那份优雅清冷的气质。
女子轻抚琴弦,低柔轻缓的乐声悠悠流淌。似秦淮河的河水,积淀了千年的沧桑,褪尽了轻狂之气,只余一份厚重的忧伤寂寞之意。
和着乐声,女子低低唱哼起一支曲子。
石桥细雨,伊人何依
落花又闻琴声转起
离魂夜的低语
似夜莺初啼
再见琅琊金羽
是谁在挥毫写意
女子声音不高,略带一丝神秘的喑哑,此刻却如天籁魔音般蛊惑人的心神。
琴声渐转急促,铮铮然有血泪破空之音。女子的歌声渐转高亢。
青丝换霜雨
怎换回前世的情意
桃花溪与君别离
绕指柔断不知曾缘惜
看不到你的泪滴
留不住飘散回忆
丹青笔
来世再绘
鸳鸯连理
是思?是怨?是爱?是恨?谁又能说得清?
歌声缠mian不尽,如泣如诉,杜鹃啼血般的悲凉盈满秦淮的月色。
一曲终了,天地一片寂静,秦淮河似乎忘却了喧嚣的人群,繁华的灯火。
女子微微叹息,阖目不语,良久,轻道:
“来者是客,请进吧!”
船舱外不知何时立了一人。黑发如墨,面容清俊,一袭黑色的长衫儒雅却不失刚毅,正是叶疏影。
他撩开轻纱走进去,一室的兰香沁人心脾。往里看,素雅的一扇画屏将舱体分作两间,外间正中一方红木案,一名女子跪坐其前。
“请坐。”
女子微微颔首,起身斟茶,长发如瀑布般自肩头滑落,微微遮住女子姣好的面容,却遮不住那双xiu长灵动的眼眸。
“请用茶。”
女子的声音依旧清淡如水。
叶疏影把玩着茶盏,细细打量。但见这小小的瓷盏通体莹白如玉,胎体轻薄,釉色更无一丝杂质。点点青色花纹缀在其上,说不出的雅致,指尖触到茶盏底部,隐约可知“洪武年制”四字。
眼神一挑,嘴角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
“公子莫不是嫌茶水味道不好?”
女子静静凝视着他,不卑不亢。
“哦,不,很好。”眼底闪过一丝局促,叶疏影忙岔开话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怜云。”女子别过脸,依旧波澜不惊。
轻抿一口茶,叶疏影笑道:“姑娘的琴声曼妙无比,歌声更是感人肺腑,只是不知这支曲子——”
女子微微一笑:“一时兴起,见笑了。”
话未说完,便听外面传来一片嘈杂声。
二人走出舱外一看,只见一艘花团锦簇的豪华画舫停泊在旁边,一名壮汉正咋咋呼呼的冲他们叫嚷:
“家里死了人就别出来招摇,寻人晦气是怎么着的?”
语气极为粗鲁,叶疏影不禁眉头大皱。
原来,寻常人家只有家遇白事才会挂白色或蓝色的灯笼,女子船头的水蓝色灯笼显然被误以为不祥之物。
叶疏影静立一旁,并未作声。此时,一锦衣华服公子手摇折扇自船舱中走出。
“小女子乃是一名寻常医者,对这些向来不大计较,还望见谅。”女子微施一礼,淡然道。
“哈哈,无妨无妨。”华服公子大笑道。“既是医者,不知可否替在下瞧瞧——这心病——恩?”
眼见着那公子一脸淫亵的笑,女子并不着恼,只是颔首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小女子恐怕有负公子所托。”
“喂,你的心药在这儿呢?”叶疏影轻轻跃至那华服公子身旁,懒懒道。
“哪里来的狂徒,敢在少爷面前放肆。”壮汉吼道。
“没你说话的份儿。”叶疏影反手一掌,快的不可思议,那汉子还未来得及惨叫出声,便“噗通——”一声栽下船去。
“你——你——你大胆!”华服公子惊慌失措,唤来几个家丁,一挥手:“上——”
叶疏影冷笑一声,身形岿然不动,眼神冷冷扫过,那是做惯了主子才有的威严,一时竟惊得众人不敢上前。
“上啊,废物!”华服公子恼羞成怒。
叶疏影心中反感,也不回头,又是甩手一个耳光,华服公子也被下了饺子。
女子依旧静静观望,夜色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何人胆敢在此喧哗?”
一名紫衣公子缓缓走出船舱,正欲发作,见到叶疏影,不禁一愣。
“就是这个小子,表哥你要帮我收拾他!”先前那华服公子已被家丁拉上船,一身滴滴答答,捂着半面肿起的面颊叫道。
“哦?”
叶疏影漫不经心地瞟了那紫衣公子一眼。
“你——”紫衣公子脸色一变,随即甩手一掌,那还未站稳的华服公子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表哥——你——”华服公子脸色登时涨如猪肝。
“你什么你?还不快向叶公子道歉?”紫衣公子怒目相向。
“他——叶——”华服公子一愣,待他转过头去,叶疏影已经在女子的画舫上。
“滚。”
这是华服公子最后听到的一个字。
怜云淡淡地扫了叶疏影一眼,随即静静地走回舱中。
“恩?”
掀开纱帘,怜云显然一惊,但见舱中一人正在毫不客气的自斟自饮。见叶疏影走进来,登时眉眼含笑,揶揄道:
“叶公子好兴致啊!既有佳人为伴,又有香茗细品,当真是风liu快活。”
叶疏影哭笑不得,也不顾怜云在一旁一脸惊异地望着两人,走过去一把夺下那人手中茶盏,仰脖灌下。
“你这家伙,没事老跟我扮幽灵啊?”
来人正是澹台无痕。
“嘿嘿——”
澹台无痕干笑两声,“刚刚您正大显威风,英雄救美,这不没好意思打扰吗?”
怜云秀眉微蹙,却并未说话。
“拍——”
叶疏影毫不留情地在她肩膀上狠拍一记。
“说话给我悠着点!别把人家姑娘给吓着了。”
“是是,把你叶大公子看中的姑娘吓着了我可担待不起。”
叶疏影咬牙切齿,偷瞟一眼怜云,却见她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不觉也“扑哧——”笑出声来。
怜云也并非忸怩之辈,浅笑着坐在一旁,时而也随他们调笑两句。只是她生性话不多,大多时间只是静静听他们闲侃。
夜已深,寒气愈重,淡淡的雾气弥漫,氤氲出内侧画屏上的幽幽山水,一室悠然。
再醒来时已是翌日午后,小船泊在一处不起眼的石桥下。
叶疏影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不觉瞥到怜云正给无痕喂食着什么,顿时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住手!”
怜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惊住了,手中一个碧绿的药丸掉落下来。
“你做了什么?”
叶疏影厉声喝道,丝毫不顾忌眼前的女子昨夜正与自己谈笑风生。
“你醒了。”怜云惊愕之色一闪而没,随即恢复到一贯的沉静如水。
“正好,把她抱到里间去吧!她病了。”
叶疏影狐疑地盯着她,并未有所动作。
怜云也不着恼,微微一笑,拾起绿色药丸,道:“我若要害她还会等到你醒来才动手吗?再说,我有什么理由要加害于她。”叹了口气,“我甚至不认识她。”
叶疏影心中虽仍存疑虑,目光却明显柔和了下来,道:
“她怎么了?”
“昨晚我焚了一点安神的香料,所以你们都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至于这位姑娘,她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
“恩?”叶疏影心中警惕,她怎么会知道无痕的身份。
“男女的气脉是不同的,我是个大夫。”
女子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疑虑。
叶疏影暗松一口气,看向无痕,却见她脸颊绯红,眉头紧皱,嘴唇也干裂开来。
“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
“她的风寒由来已久,怕有十天以上了,只是她一直以真气强制压制,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
怜云微微摇头,心中不禁暗叹,如此坚韧的心智以及深厚的内功,这女子,当真不是寻常之辈,只不过,于自己,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叶疏影已将无痕抱到里间,怜云深吸一口气,努力甩开那些胡思乱想,治病救人,难道不是医者的本分吗?自己何时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
安顿好无痕,望着她安睡的面容,叶疏影心中一阵释然。她一直是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孩子,固执倔强,从不肯流露出软弱的一面。
怜云静静地走出舱外,心中也是难以平静。
他们不是恋人,她看得出来,但他们之间却有着超过恋人的情感,这点,是她不能理解的。
那个男人,对待冒犯自己的人毫不留情,对待身边的人却不惜一切想要保护。他误会自己加害于她,却丝毫不曾想过若真是这样,他自己的处境不也堪忧吗?
他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从他的行事手段完全可以看出,相信他对自己的认识,也不仅仅是普通的大夫那样简单吧!
的确,叶疏影确实明白她不仅是个普通的大夫。她所用的茶盏,乃是寻常官家都难以见到的官窑上品;他对熏香无什研究,却也能嗅出镂空玉质焚香炉中燃烧的乃是罕见的龙涎香;那枚碧色的药丸,乃是集合了天山绿晶石,冬虫夏草,雪莲花蕊等名贵药材炼制而成的碧玉润心丸,具有极佳的驱寒调息,治疗内伤的功效;再加上她不凡的气度,处变不惊的气魄,无不透着一股高贵之气。
所有这一切,无不向他透露着一个信息——这个女子,不简单!
黄昏时分,无痕高烧退去,不顾叶疏影的担心,执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