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城?”
十二听见这清亮的声音登时像打了鸡血似的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外,却只看见天子在门边探头探脑的勘察敌情,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威胁,带着天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要是让它在空气里嗅到一丁点的杀气,那十二必然就地挨汪,那么大一黑背,谁被汪了能不肝颤?
“十二城?”天籁笑嘻嘻地摸着天子的耳朵,“听说你想找我要个说法?”
十二瞧着天籁又瞧着坐在她身边的天子,那铜铃似的狗眼滴溜溜地转,立着的耳朵一抖一抖的,舌头伸出来口水流了一地,上次被汪了他可记着,也不敢有怨言,问道,“谁说的?”
“那白袍大侠说……”天籁话还没说完,十二像是听见了什么要命的话一样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再看他脸都变了颜色,浓眉紧皱,那双眼神温柔的大眼睛突然之间深不见底,甚至有星星点点的狠戾和怒意一闪而过,随后他沉声温和的告诫,“嘘——不要胡说。”
天籁看他表情的变化都看呆了,简直是免费近距离观赏了一次精彩绝伦的变脸表演,这十二其实是个隐藏很深的艺术家吧,她不动声色的制止了天子而后点点头,十二放开她,白袍的声音忽然传过来,冷静刻板,“十二,没关系。”
天籁吓了一跳,她刚才都没有注意到白袍竟然在这里,这个人的存在无声无息却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太迷人也太可怕了。
十二听见白袍说没关系一秒钟怔神,表情渐渐融化成不能调和的无可奈何,垂下眼嘴角一抹浅淡苍白的笑,那一瞬间好像又落寞成了另一个人。
好奇怪。
“过来。”白袍冲天籁招了下手。
天籁看这紧张诡异的气氛犹豫了一下是跑还是留,又想起白袍昨天说的话,只要她在南淮一天,只要春色三分在南淮开一天,就不可能逃得了,今天跑了明天还得再来,于是她走了过去,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心里一甜摸摸它的耳朵,毕竟这大家伙跟了她十一年也不是摆设,为了避免再说错话她坐在白袍对面来了个开门见山,“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傅叔。”
“傅叔?”机灵的小妮子一乐,“你多大岁数就让我叫你叔叔?”
白袍悠闲自在的喝着茶说,“你十一岁,我三十五岁,比你大两圈。”
“真的啊?那你保养的也太好了,看张老板都比你沧桑。”天籁自己倒了杯茶,清澈灵动的眼睛瞟了一瞟十二,清翠稚嫩但无比鲜妍爽辣的俏皮妩媚,“他呢?”
“比我小一点,你叫他十二就可以。”白袍今天成了有问必答型,十二被激的满血复活凑过来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噘着嘴还一只手托腮,竖着耳朵偷听,好像刚才那个天地失色日月无光的人不是他。
天籁觉得好笑,故意用手挡着压低声音,“我还以为他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那种,谁知道他比我还像小孩儿。”
白袍看着她眼里隐隐透出淡淡的笑意,也压低声音配合了一句,“嗯,惯坏了。”
“好了!傅哥,我知道了。”她起身转向十二,“你就说你想要什么说法吧,不是、说实话我就没想明白那老头儿走了关我什么事?”
“你应该叫我傅叔。”
“怎么不关你的事啊,你来了他就走了,他走了你看我这春色三分冷清成这样马上就要关门了,我不找你找谁?”两个小孩直接无视了大人的存在理论起来了。
“知道什么是天机不可泄露吗?那老头儿一辈子窥人命相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遇到我算他踢到尖刀,走了是最明智的选择。”天籁伶牙俐齿地回击,“我都听说了,你这春色三分叫茶馆但就是卖不出去茶水,只能靠业余项目招揽客人,冷清成这样怪我喽?”
十二气的面部肌肉一抽儿一抽儿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也太不讲究了?我春色三分靠业余项目开了这么久自有我高明的地方!”
“我不讲究?我是最讲究的了,我有说高明个屁,现在不是马上就要关门了这种话吗?”天籁端起茶杯一口干了,杯子啪的一下搁在桌上,大有战争才刚刚开始的架势。
本来是想看看十二刚才那种阴森莫测的表情还会不会出现,谁知道他打不过就搬救兵了,看着傅哥哭丧着脸,那小眼神委屈的就像天子闲着没事儿撒娇转圈没人理似的,傅哥也不抬眼睛安静地喝茶,想必是心里明白,直接问,“天籁,你会什么?”
“什么我会什么?”天籁还没出戏。
傅哥还是那么淡定,连说话的声调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比如半仙儿会算命,大哲会唱歌,张特会弹吉他还会扭秧歌。”
天籁愣了一下突然笑不可遏,“你怎么知道张老板会扭秧歌?”
“昨天在重来听见你说的。”
“那我胡说八道的。”天籁笑的小脸粉嫩嫩的,坐下认真的想了想她究竟会什么,“要这么说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那怎么能说的完?”
“比如?”十二插话道。
“比如我会训狗,你看天子多好,但是除了它以外和其他小动物的关系都不是特别好……”
十二一听这小孩儿的话又要开始胡说八道,急着把话题领上道,“有没有点什么带有表演性质的技能?”
“表演性质的……我会唱戏,可喜欢昆曲了,我还会说书,历史军事奇幻武侠志怪传奇痴男怨女离合悲欢都行,最近我特别喜欢张老板讲的《萧十一郎》。”天籁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干脆没了,和傅哥面面相觑。
十二也不知道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跑出门去站在街道中央敲得叮当乱响,“大家瞧一瞧看一看,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特请超神级说书人,不,超神级表演艺术家半个小时后在春色三分进行表演,座位有限先到先得!”
天籁瞪着眼睛问,“什么情况?他不会是想让我在这里说书吧?”
傅哥点点头。
刚点完头十二就又喊起来了,“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瞧一瞧看一看,南淮超神级表演艺术家杨!天!籁!半个小时候在春色三分进行表演,二楼雅座先到先得,一楼前排腿快有腿慢无!”
“那怎么行?!”天籁一拍桌子站起来,十一岁的小孩站起来也没比坐着的大人高多少,但那气势一看就知道是见过大世面的稳妥的人。
十二满面春风的回来,满面春风的说,“怎么不行?以你这些日子在这片儿地方积攒的人气一定行,以后你要是成了我春色三分的常驻招财大使,管你食宿,食那绝对是米其林大厨都没有的水准,宿大套院的一整个独立小套,随便撒野,你看怎么样?”
天籁本来挺生气的,但一听这级别的食宿没有丝毫犹豫的动心了,一点没怀疑他话里可信度,那一定是百分之百的可信!傅哥说的只要在南淮她就逃不掉春色三分,也就是只要她在南淮春色三分也跑不了,她要想在这里长久的生存下去没有长久生存下去的条件也是不行的,心下一琢磨,斜眼说,“你这是雇佣童工,法律不让。”
“我没雇佣你啊,我只卖茶水,赏钱都给你能拿多少全看你的水平啊。”十二说的太好了,无法反驳,天籁就这么被诱惑最后被征服了。
他又出去喊了大概五分钟,茶馆里陆陆续续的开始进人了,张老板也精神百倍眼睛里刷刷放光的闻信而来,“我说我的友人,你怎么成南淮超神级表演艺术家了?”
天籁叹了口气,看十二忙忙活活一脸那样的笑抬抬下巴,“他封的。”
她跺跺脚,“我紧张。”看那张惊为天人的小脸面色沉静如水,扑面而来的大家风范,可她说她紧张。
张特看这小孩儿哪里有紧张的样子,但想到有些人就是越紧张越冷静,一伸手搂过天籁单薄的小肩膀,豪情万丈地说,“怕什么,演的好算你的,搞砸了算张老板我的,放开了玩儿!”
“我不演戏,我说书。”天籁胳膊肘戳了戳张特的肚子。
“那就说的好算你的,说砸了算张老板我的,放开了说!”
天籁深吸一口气也豪情万丈了一把,“好!今天说的好咱们去重来酒吧找小时和大哲玩,说的不好咱们低调回花满楼从长计议!”
刚进门来的一个美女听见他们俩这对话一下就笑了,话说这美女媚的一准儿能滴水,一颦一笑全含艳色,眉梢眼角皆是风情,不很高挑但是这身材就不是一般的好,穿的也时尚入流,好一朵人间富贵花!艳而不俗,妩媚而不风尘,那一双眼睛就像花瓣上的清露一样,一看就是心思灵活透亮的人。
“听朋友说花满楼的老板最是慷慨豪迈,率性爽快,这么看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美女的笑都是那么的让人不得不醉。
张特这个细腻的粗人,蓦地脸有点红,他竟然不好意思了……
天籁觉得,他可能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