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太阳升起栖息的地方,山上人们,最先享受晨曦的沐浴,最先承受夜幕的荒凉。
半山崖的夜幕也是如期而至,但是伴随而来的,还有凄寒刺骨的风。
啊噗!
寒风的嘶叫中突兀的响起了林敏喷嚏声,两人已经静静地待了很久没讲话,静到两人都无聊地坐在那里听着风吼,静到林敏有些后悔刚一见面就把什么问题都问了,漫漫的长夜,她不敢稍稍走一下神,又没什么东西能让她暂时忘却寒冷与紧张。
“你很冷吗?”
飞鹰的问题打破了两人的沉寂,只是在林敏看来,这问题也太过敷衍。
“当然了,难道你不冷?”揉着刚打过喷嚏,酸酸的鼻子道。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没觉得冷啊,就是一个人有些无聊,不过今天有了你,感觉好多了。”飞鹰眼睛睁的老大,一脸的认真,一点也不像是男人在女人面前的逞强。
林敏撇了撇嘴,道:“你好像很开心嘛,别忘了,我是被你害的。”
“其实,如果你觉得冷,可以靠近我一点,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也可以靠过去,我爹说了,男人生来就必须要保护女人。”
“哎哎哎哎!你别动!你一动这树摇的厉害,我怕。我宁愿被冻死也不要摔死,多难看。”
飞鹰刚想凑近点就被林敏立刻制止,飞鹰也不敢再动分毫。
啊噗!
又一个喷嚏在不该打的时候冒了出来,听着嘶叫的更加凄厉的风,林敏服软尴尬道:
“那……那你别乱动,我……我自己凑过去。”
说完就看到林敏脸上的红晕在山涧的月光下发酵了开来,看的飞鹰傻了眼,他这一看,让林敏更加害羞,厉声道:
“头转过去!”
飞鹰只好仰头看着月亮,就感受到一双纤柔的胳膊环圈住自己,一副柔弱的身体一点点地贴近自己的肩膀,他把头仰地更高,不敢扭头去看林敏的那张脸,不是怕被她骂,而是怕被她看到,其实他的脸,这时红的更通透,与其说是自己帮林敏暖了身子,倒不如说,林敏靠过来的那一刻,自己的血液瞬间被煮沸了,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峭壁的枯松上,相互依偎着,那轮皎洁的圆月大如盘,缓缓的从脚下升到头顶。
林敏觉得气氛又静的有些尴尬诡异,开口道:“喂!”
“嗯?”
“不许回头!你到底是哪个村子的?”
飞鹰道:“村子?我不住村子,我家在占戈山。”
林敏道:“占戈山?没听说过,应该是这附近的小山吧。”
飞鹰否认道:“不不不,占戈山很大的!大到我爹从来不让我下山,只让我在山上玩,我娘说,这是因为爹爹疼爱我,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怕我受伤罢了,不知道现在爹爹有没有在找我,对了,山上还有一百多个师兄弟呢。”
林敏道:“这么大呀?那就应该是我没听过了,毕竟我爹也从不让我离开村子,说我是女孩子家,不应该乱跑,还说什么村外有妖怪,谁知道是真的,还是编来吓唬我的,毕竟我又没见过,每次我要他带着我去跟他抓妖,他也都要把我骂一顿,胖哥见我掉下来,,肯定也已经告诉我爹了,他还有多难过啊。”
飞鹰道:“你也别担心,等我们上去了,你爹爹就又能见到你了。”
林敏苦笑地摇了摇头,“怎么上去啊,这样下去,死也是早晚的事吧,也许今晚,也许明晚。”
飞鹰赶紧道:“呸呸呸!你怎么老是觉得我们会死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嘛,再让我吃点东西,我肯定能带你上去!”
林敏轻叹道:“你怎么老是想着吃啊,看来真的是饿坏了,这样吧,你看看天上的月亮,把它想象成烧饼,再把旁边的星星,想象成芝麻,试试会不会好一点。”
说着手指向天上的月亮。
突然惊异道:“咦?飞鹰你看!那几颗星星好亮啊!”
飞鹰说着她的手势方向看去,道了句:
“你才饿昏了吧,那哪是星星,那是人们手中的火把。”
林敏一惊,问到:“什么?火把!你视力这么好吗?真的是火把?那,那你能看到人吗?”
飞鹰呆呆地点了点头,“怎么你看不到吗?好多人啊。”
“爹爹!一定是爹爹!爹爹带人来救我们了,快!飞鹰!快叫救命!”
谁知飞鹰却嘟着嘴摇起了头,“不叫。”
“为什么啊?这可是我们获救的最后机会了!”
“没吃东西,没力气。”
“你!好好好,你不叫,我叫!”林敏冲他翻了下白眼,随后就深吸一口气,大声叫到:
“救命啊!爹爹!我们在这里啊!救命啊!”
半山崖上
一名苍颜白发的老者,身后跟着一群男丁,旁边站着一位最焦急的男人,每个人都手拿一把火把,人人都喊着林敏的名字在崖上四处搜寻。
半柱香的时间后,那老者走到那名焦急的男人旁边,道:
“林徽啊,不是我们不帮你,我可是叫出了全祥宁村所有的男人了呀,这崖下崖上我们可都寻遍了,说句不吉利的话,这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大半夜的,大家总得休息吧,这也或许是孩子贪玩,迷了路,明一早就自己回去了呢。”
林徽用自己已经喊的喑哑的声音乞求道:“村长啊,我求求你了!再叫大伙帮忙找会儿吧,敏儿是从小在村里长大的,村里每条路她都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丢的,而且一明也确确实实是看到敏儿从那掉下去了呀,孩子们怎么会敢开这种玩笑呢,敏儿也是从小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求求你了,你就再让大伙帮忙找找吧!再多一会也好啊!我可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那老者叹气摇了摇头,道:“唉,好吧,那就再找一柱香的时间,毕竟谁也不希望林敏出事,不过要是再找不到,你也别让我这个村长难做。”
林徽赶紧点头哈腰感激道:“好好好!谢谢您!谢谢!”
一柱香后
飞鹰抬头望了望,拿开自己一直捂着耳朵的手,向叫了半天的林敏说:
“行了行了,别叫了,人都走了。”
“什么?走了?”
“嗯,走了,终于清净了。”
林敏一听这话,气顿时不打一处来,生气的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喊就算了,还嫌我吵?难道我是在救我自己吗!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求生的最后机会了?”
飞鹰见她突然变得如此,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没道歉,只是安慰道:
“都说了别担心了,明天上面要是再有好心人送吃的,我肯定能带你上去的,嗯,就明天。”
林敏怒火未消,仍生气道:“你有没有听过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句话?好,就算真的会掉,你吃饱了跟我们上去有什么逻辑吗?”
飞鹰:“额……吃饱了,我就能带你上去了呀,我承诺你!”
次日清晨,晨曦破晓,清晖初洒,万物还未卸去露珠与薄雾的一夜妆容。
“来了!”
林敏被飞鹰的一声悸动惊醒,四处张望下,又一次确认了自己身处绝境不是在做梦,有几分失望,下一刻又有点佩服自己在这种条件下居然还能趴在飞鹰的肩上睡着,自己都记不清昨晚是被他气的昏厥过去,还是疲乏过度。
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看到飞鹰正仰着头痴痴的望着上面,林敏为了能进一步了解他的视野,还特意调了下位置,向他看的方向看去,可是还是白茫茫一片。
“什么来了?”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飞鹰仍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仰着头看着,“吃的来了。”
林敏一听,又懈了口气,翻了下白眼,又眯上了眼睛,也不再管他。
半山崖上
胖哥双眼红肿,一身疲惫的拖着步子,背着个篮筐,缓缓走到昨天林敏掉下去的地方,沮丧的坐在地上,带着哭腔悲伤道:
“林敏啊,昨天你还坐在这里,跟我并肩着吵架打闹,一夜之间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昨晚村长带人回去之后,林叔跟我又接着找你找了一夜,回去我爹骂了我一顿,还说你已经死了,我跟他吵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敢跟他吵架,你老是说我没主见,现在我有主见了,你也不在了,唉,怎么说你也是我未来的媳妇,我爹说我还要给木家传后,所以原谅我不能为了你打一辈子的光棍,我能做的,只有不让你在路上饿着了。”
说着缓缓的从篮筐中拿出了一个包子,“你总是说我吃的多,现在我就把我最爱吃的包子送给你,路上别饿着。”
说着便用力丢下崖去。
“好香啊。”
等林敏闻到气味睁开眼睛,居然看到的一幕就是飞鹰正两只手拖着个包子在啃。
整个人都目瞪口呆道:“哪……哪来的?”
飞鹰也不看她,只是狼吞虎咽地继续啃,手指往崖上指了指。
林敏看他吃的这么香,也咽了咽口水,不由的说:“哎,你……你分我点啊……”
话音一落就看到飞鹰把最后一点面皮也塞到了嘴里,还舔了舔手指。
林敏翻了翻白眼道:“切,小气鬼。”
只见飞鹰吃完之后,又使劲咽了一下,还打了个嗝,脸上露出难得的烂漫笑容,“真好吃,虽然还是很饿,但是带你上去,绰绰有余。”
林敏道:“怎么都吃过了还在胡言乱语啊。”
飞鹰也不理会,只是突然挪过去一把拦住林敏的腰。
“你你你你!你干嘛!啊啊啊!别动别动!树摇的好厉害!啊啊啊啊,你想干嘛!”
这次飞鹰却没听从,抱起林敏之后,另一只手往树上一撑,两人居然一跃而起。
林敏顿时吓得闭上了眼睛,“啊啊啊啊啊疯了!飞鹰你个疯子!疯子!爹!娘!我要死了!”
飞鹰带着她跃起之后,又立刻落了下来,双脚落在那棵枯松上,双腿微屈,又蓄力猛的一撑,两人就若离弦之箭,一飞冲天,枯松闻声而断。
“啊啊啊啊!”
……
林敏双脚感受到久违的触地感之后,才微微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胖嘟嘟的木一明的脸,此时木一明眼珠都快瞪了出来,嘴巴张的老大,嘴里嚼碎的包子还不时的掉出来。
林敏欣喜的叫道:“胖哥!”
谁知那胖哥一把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一边磕一边念叨着:
“林敏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本来这些包子是留给你的,可是我实在是太饿了,不过我就偷吃了三个,你要喜欢就把剩下的都拿去,吃完赶紧去投胎吧,不要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