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正厅的时候,归挽默默地记住了走过的路,她现在全身都在紧张的状态里,同时也担心自己表现的不够自然。
若是被看出了什么破绽,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应付。
朱砂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拉了拉她的手,轻轻一按。归挽用眼神询问她,却好像听到朱砂在对她说:“别紧张,放松些,一切都有我。”
归挽对她笑了笑,心里好像瞬间放松了许多。
这真是奇怪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朱砂为何总是能给她安心的感觉,好像只要是她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办到。就像现在,她承诺要帮助她,所以就好像一直在保护着她。
归挽一进前厅,便看到坐在正位上的余庆严,她自然一下就明白过来正坐上的他会是谁,所以,也无需朱砂提醒,她一路奔到余庆严身边,“归挽给爹请安。”
甜甜地声音从她嘴巴里吐出来,好像是清晨第一缕阳光,让余庆严平时看上去威严的脸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你一个姑娘家,走路都不知道怎么好好走,说过你多少遍了,你这丫头怎么就是不听呢?”这虽然是责备的话,但是由余庆严对着自己的爱女说出来,感觉就不一样了,那种宠溺的感觉,让在场的大太太皱了皱眉头。
这一切,都看在朱砂的眼里,她冷冷一笑,当然是知道的,这余府里大太太所出的大小姐从来不受宠,而这二小姐偏偏是集所有宠爱于一身,要不是二小姐的母亲不受宠,恐怕,这一家主母的位置,她可要让贤了。
归挽皱了皱被余庆严点着的鼻子,又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爹,女儿是想要快点给爹请安嘛,所以那些虚礼就没有顾及,爹不但没有夸我,反倒是责备我,我不依。”
余庆严笑的一脸高兴,宠溺的拍拍她的手:“好好好,是爹的不是。来来来,赶紧坐下,否则这菜都要凉了。”
归挽欢快的答应着,刚坐下,正好迎面看到大太太不友好的眼神,这就不需要朱砂解释了,归挽很明白这眼神里的意思,想起自己的额娘,心里不禁又一阵抽痛。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的额娘如果没了她,以后要怎么在王府里生活。犹然记得她出嫁前的几个夜里,阿玛在同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过自己的额娘,她希望阿玛不要再如此的不负责,他既然娶了她,就当对她负责的不是吗?
但是,当她提出这些的时候,却只听到她的阿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悠悠的说道:“晚儿,阿玛是爱你额娘的,只是……很多事,你不会懂得。”
唉,如果两个人是相爱的,结果却是这样,那么她宁愿不要懂,永远都不懂。
“归挽吃过饭可要上街去玩?”
这是坐在归挽左手边第一位的男子发话了,她眼睛偷偷的瞄了一眼朱砂,只见她用手指迅速的摆了一个三。
归挽回过头,对余霄辰灿烂一笑:“是啊,今天郡主出嫁的日子,这么大的热闹,本小姐怎么会不去?三哥可有空,可要一同前去?”
“你三哥不去,你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说出门就出门,一点规矩都不懂。”
本来非常和谐的气氛,忽然被大太太打断,她寒着一张脸,虽然说着刻薄的话,眼睛却没有看向归挽。
归挽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别说下人们不敢对她这个堂堂多罗郡主说三道四,就是她的阿玛也十分疼爱她,从不舍得骂她半句。再者,谁说女子不能出门,在王府,她虽然不是说出门就出门,但是只要是想要出去游玩,只要告诉一下阿玛,从没有不批准的。
心里虽然因为这些话觉得有些恼怒,但是归挽聪明的没有表现在面上,因为她知道今天这一趟,她是非去不可的,她要看看这郡主是否真能出嫁,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想的那般,她的身体随着另外一个灵魂出嫁。
所以她自然不能同大太太发生口角,否则只会没完没了的争吵。
归挽并没有吃太多东西就站了起来,“爹,大娘,二哥,三哥,我要出门去了。”
大太太的眉头紧紧皱着,不悦的看着她,但是似乎刚要说话,却被余庆严抢白:“归挽啊,出门小心点,多带几个小厮,再去扮个男装。”
扮男装?当然不要,尽管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归挽还是答应着,而她答应的声音刚刚落下,人已经拉着朱砂跑出了前厅。
这时才听到大太太的抱怨:“老爷,你平时就是太宠她了,你看看,一个姑娘家就应该足不出户,现在反而由着她来!”
余庆严皱着眉头并没有说话,余霄牧和余霄辰只静静地用着早饭,并不说话。
但显然大太太并不懂得看脸色,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丫头,老爷真应该好好管管了,已是二八的年纪,却连女红都做不好,传出去,多给老爷丢脸啊。反倒看看咱们的归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都是一个爹,怎么就不一样呢……”
“够了!你有完没完?!早饭若是堵不住你的嘴巴就让下人多准备一些,少在这里碍我的眼!”
余庆严说完这句话,便摔下筷子拂袖而去,留下同时低头闷笑的余霄牧和余霄辰,再来就是一脸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心不甘情不愿的大太太了。
接着两兄弟用手帕擦擦嘴巴,站起来对大太太作揖:“大娘慢用。”
这话说的不温不火,却更增加了大太太的怒气。
“你们……你们……!”
归挽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她行动的朱砂。大街上人流涌动,平时没有显得拥挤的大路现在却显得异常拥挤,大家多等着看郡主出嫁,这好像是最近最热闹的事情了。
但是……
归挽嘴角泛起笑意,现在想来,自己遭遇的这件事看上去真的有点讽刺,为何在她成亲前一夜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难道这就是宿命?
哼,就算是宿命又如何?!她归晚郡主想嫁,管他天地宿命!
提起裙摆,归挽加快走路的速度,再过一条街就可以看到王府了,可以看到那些为她挂起来的红灯笼和红绸缎。
朱砂跟在她的身后,也是想看看她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王府前并没有聚集很多人,归挽看到有很多护卫整齐的站在王府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归挽总是有一种感觉,但是每当这个想法要清晰的时候,总是忽然缺少灵光,于是便什么也想不到了。
归挽提醒着自己,现在自己已经不再是郡主,不能冲动的过去,更不能轻易的将她经历的事情说出去,不会有人轻易的相信她,说不定还会带来负面的影响。
想到这里,归挽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啊,普通人不会轻易相信她说的一切,但是,为什么朱砂可以如此淡定。
她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朱砂,她是谁……
当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呆呆的看着朱砂,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大婚非常紧张,而做了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
朱砂的眼神如此淡定,这哪里像是丫鬟的眼神……归挽越来越觉得奇怪,却也不点破。
看热闹的人都站得远远的,王府前留了一块空地,归挽和朱砂也站在某处巷子口,等待着所谓的郡主出嫁。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渐渐的,归挽听到一阵唢呐声从远到近,没有来由的心中一颤,她知道,这必定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来了,只是,他要接的,是谁呢?
果然,爱新觉罗.淳颖的迎亲大队慢慢的靠近王府,作为新郎的他,一身喜服显得英俊潇洒。
归挽忍不住激动,握着朱砂的手在轻轻颤抖。
朱砂心里明白归挽的异常,怕她太过激动,才出声说道:“小姐,你怎么了?”
归挽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他就是睿亲王……”
“噗嗤,小姐,您又犯花痴了,亲王可是要来娶郡主的。”
此时的归挽显然已经没有余力去听朱砂的调侃,她只知道,前面的那人是她心心念念了三年的人,是她这辈子最最想要嫁的人,他正在一步一步的走近她,但是,却为什么让归挽感觉,他其实正在一步一步的远离。
迎亲的大队走近王府,淳颖从马上跳下来,他皱起眉头,看向王府大门。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知道今天是他迎娶郡主的日子?为何竟然没有一个迎接的人。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随从,随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遂走上前,却看到正从里面赶出来的管家。
淳颖眯起眼睛,看着管家形色匆匆,一副焦急的样子,心里也大概明白出了些事。
管家也看到站在马前威严的身影,立刻越过淳颖的随从,直接走到他的身边。
“奴才叩见睿亲王,睿亲王吉祥。”
淳颖斜斜地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管家,也不叫他起身。
“我来迎娶郡主,为何还不出现?”
管家抬起头,“这……亲王爷……”
这反应,毋庸置疑,一定是出了事,淳颖一窒,挥挥袖子:“起来回话。”
管家迅速站了起来,凑近一步,附到淳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淳颖微微闪动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