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后,柳茹满面春风,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恋爱的喜悦。就在她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他的态度却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无意间碰到了也借口工作忙匆匆走开,故意躲着她。
这巨大的反差让柳茹难以接受。如果说关系没有明确之前,他有这样的反映,还可以理解。可现在木已成舟,他还有什么理由藏着掖着呢?更糟糕的是,柳茹发现一直都很准时的经期没有来,一种母性的预感让她又高兴又担忧又害怕。她真的很喜欢孩子。曾经想过当一名幼儿教师,每天领着一群可爱的小天使们唱歌跳舞做游戏。那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现在她的肚子里有可能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爱的希望。不能让孩子的出生没有任何的保障。要给他一个温暖完整的家。
工地上,蔡忠义戴着安全帽到处检查着建筑材料的质量问题以及防护措施是否得当。他边走边不时地听取着工程师合理化的建议,赞同地点点头,“你怎么来了?”
“我想跟你谈谈。”
“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忙着吗?有什么事回办公室再说。”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那好吧!你先到前面等我。”
厂区附近的简易休息室里,柳茹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去说这件事。太坦白了,怕蔡忠义误解自己是攻于心计的女人,以此为把柄来要挟他。但如果不说,自己就永远处在一种被别人鄙视的位置。没有起码的自尊和敬重。即使你再怎样的能力出众,在他们的眼里,也只是一个踩着男人的肩膀往上爬的乡巴佬。
他板着脸走进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不耐烦的说:“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有什么话就快说。”
“哼,你真大方。就算打发个叫花子,也不至于这么吝啬吧?何况是鞍前马后地跟了你这么多年的名誉上的妹妹。如今,居然用几分钟来衡量我们之间的一切。难道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
“柳茹,你想多了。我承认最近一段时间确实冷落了你。但是现在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工厂要扩建,资金要筹备,关系要打点。我都忙的焦头烂额,整天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干涉你工作中的任何事情,也没有想过要强迫你去为我做些什么。我只盼望着能够像其他普通的女人一样,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和疼爱自己的丈夫。难道这样简单的要求也过分吗?”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我实在没有多余的闲情逸致去考虑儿女情长的事。这样吧!等过了这阶段,我们再好好的筹划一下,怎么样?”
“全是借口!从一开始,你就压根儿没打算要跟我结婚,是不是?我只是你商业中的筹码和玩弄的对象。你担心我被其他公司挖走后,会流失绝大部分的客户。于是,就利用我对你的好感,精心设局,引我往火坑里跳,在迷乱中不自觉的委身与你。这样,你不仅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同时也用感情的绳索紧紧地套牢我……”柳茹越说越激动。
蔡忠义打断她的话,“这只是你的凭空推断。我不想多做解释。”
“好,就算我真的错怪了你。那也不至于用各种谎话来搪塞或者躲避,让我在希望的等待中一次次的失望。”
“柳茹,再给我点时间,到时候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我可以等,但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他在一天天的长大。”
蔡忠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慌乱的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孩子……孩子?谁的孩子?”
“你是不是个真正的男人啊?敢做不敢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事情来的太突然,没有思想准备。”
“好,我也不逼你。孩子需要父亲,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柳茹摔门而去。
他一时感到无比的懊恼。平常自己在不采取任何防范措施的情况下,与那些风月场的女人翻云覆雨后,发射过无数颗子弹,都是哑炮。从未像这样一次命中靶心。到底是她的盐碱地太肥沃?还是我的机关枪太强悍?
起风了,几片落叶在马路上互相嬉戏追逐着,它们无视那些在蹉跎岁月中冷漠的面孔,不时调皮地从各种奔忙的脚步间穿越过去,留下一串窸窣的笑声。柳茹裹紧了衣服,低头走进了一家妇幼医院,看到走廊的两旁坐满了前来体检的孕妇们,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那种即将为人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飘过的却是一丝丝的苦笑。
医生详细地询问了一些事情,开了张化验单,并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个塑料的小杯子,告诉她保留一部分自己的尿液……结果很快出来了,HCG,显示阳性。
办公大楼终于如期竣工,蔡忠义邀请了各方的领导和媒体记者前来参加奠基仪式,场面热烈,鞭炮齐鸣。他在簇拥人群中,笑的满脸开花。
柳茹提前离开了喧闹的会场,来到了办公室。这里面的一盆花一支笔一盒茶一条烟都倾注了她内心深深的爱意。记得,当初刚把几盆净化空气的绿色植物搬进来的时候,蔡忠义还当面发了一通臭脾气,“你从哪里捣鼓来的这些不值钱的破玩意,不仅要浇水要施肥还要定期修剪,像伺候主子一样的麻烦。我要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出去多转两圈,说不定还会从中发现其他赚钱的机会。哪像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就爱整些虚了吧唧的东西,没任何的实际意义。”
她擦了擦桌子上细微的灰尘,慵懒地坐下来。忽然看到没关严的抽屉里放着两张黑白的照片。出于好奇,就随手拿了出来,一张是全家福,一张是两个男孩的合影。照片中的女人显得有些拘谨,男人却笑的很开心。尽管照片因存放的时间过久,影像变的有些模糊。但她还是能够准确的辨认出中间的那个男人就是蔡忠义,宽阔的额头,浓浓的眉毛,不大的眼睛,黑黑的皮肤,还有那热吻过千遍万遍的嘴唇……一切的一切都太熟悉,太熟悉了。这就是自己想用全部的生命去爱的男人。别人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顷刻间,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压抑的找不到任何喘息的出口
“你不去招呼客人,跑这里来干什么?”他看到柳茹,大声的质问道。
“心虚了?是不是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简直在胡闹!”
“我就想知道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对我好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
“有完没完?你现在怎么变得像个泼妇,胡搅蛮缠的?”
“你伟大?表面上假仁假义,背后一肚子男盗女娼。以为我不知道?”
“够了!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不用你提醒,我会走。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自己看清楚这是什么?”说完,她把照片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
隐瞒了多年的秘密,终于被刨去了坚硬的外壳,****裸地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下。他当时就懵了,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说:“我不是人……不是人……我该死……我该死……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真的是很喜欢你……不想失去你……”
柳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哗啦地落下来,这样残酷的现实,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偏偏在她最软弱最无助的时候解开了,“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我是真的很爱你。不想失去你。可我也有我的难处。家里那个女人虽然不漂亮,也没多少文化。但是她替我尽孝,为我抚养两个儿子。我不能那么没有良心,对不起他们。”
“哼,良心?到这个时候你还在为自己龌龊的行为辩解。几年来,我一直满怀对你的感激和爱,不计较个人得失,兢兢业业的工作,强颜欢笑苦苦追随的付出,图什么?”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也不敢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谅。不过,我也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孬种。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在这里买一栋最好的房子,然后给你一大笔钱,保证让你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
“这算什么?情妇吗?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虽然我柳茹出身贫寒,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我也绝不是那种为了区区几个钱就放弃自尊死缠烂打的女人。”
“婚姻不过就是一张纸。你又何必那么计较呢?只要我们彼此是真心的,就算没有它,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枉费你的一片苦心了。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如果我真是那样的人,也不会等到今天来自取其辱……我谁也不怪,怪只怪自己瞎了眼,看错人……爱错人……”说完,她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他站起来追问道。
柳茹没有回答。她是个理性的人,不想背着情感的枷锁的同时再戴上道德的铁链。在两者之间的天平上,她别无选择。无论甜蜜还是伤害,毕竟爱情本身没有错。相逢是定数,分手也是定数。这世间本就没有无暇的美丽,又何必去寻觅完美的结局?忘了吧!所有的美好所有承诺。此心应如宋明山水,永远都不要再回头。
他默默地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实在没有勇气再去挽留。但他的心里十分清楚,柳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们如同三把涂满毒液的匕首,深深地刺进了她的胸口;同时他那种极端不负责任的贪欲无形中又在原本流血的心上撒上一层厚厚的盐,令她痛上加痛,无以附加。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的残酷,没有岁月可以回头。
自从那天柳茹哭着走出办公室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任何有关她的消息。多年来,他无数次在梦中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冷冷的像刀子。
这时,李小婉走进来说:“义哥,外面有很多电台和媒体的朋友想要采访你。这次,需要我挡驾吗?”
“不用了。告诉他们,我马上就过去。”
当蔡忠义满面春风的出现在各大媒体面前的时候,立刻被镁光灯包围,“大家都不要挤,自觉维持好秩序。我会逐个回答你们的问题,好吧?”
“一向以威严著称的老蔡,今天儿怎么了?态度温和的让人感觉特不真实,商人的心,海底深,搞不明白?”其中的一位记者低声对同伴说。
“先不要管那么多,尽量争取第一手材料。”
“蔡总,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不止一个女人。而且外界盛传,您有一位年轻貌美的红颜知己,请问,是这样吗?”
“哦?还有这等佳话!看来人在江湖漂,不得不挨刀啊!”
“没想到蔡总百忙之中也会抽时间上网?”
“何以见得?”
“因为您刚才说的是网络语言嘛!”
蔡忠义微微的笑了笑,“经营企业如同在设计网页,不仅表面要简洁,还要华丽。也就是说,首先要顾客第一眼就感觉到与众不同。接着趁热打铁,在原有的基础上插入相应的介绍,并且要图文并茂,好让人再一次的加深印象。周而复始,企业的知名度就会在一传十十传百的口碑中逐渐的树立起来。所以,只有不断的学习,充实自己,及时的了解市场信息和国家的宏观调控,才能让企业立于不败之地。”
“请问,您除了工作之外,有没有什么不良的爱好?”
“你所谓的不良,是指哪方面?思想道德还是学识人品?”
“都有吧!”
“我属于闷骚型的男人。别人没有的我也没有,别人有的我一个也不缺少。不知道这个回答你满不满意?”
“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滴水不漏。”**用充满讥讽的语气小声说。
“蔡总,我想请问您一个私人问题,不介意吧?”
“请讲。”
“您的初恋对象是现在的夫人吗?还是另有她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管是甜蜜的还是悲伤的。当然,自始而终水到渠成是件很开心的事,但不是谁都那么幸运,第一个女朋友就成为了自己的老婆。我生活的那个年代和你们现在完全的不同,几乎是媒妁之言。所以,婚姻对我来说,是一种责任,作为男人和丈夫的责任。不瞒大家说,我们没有拍拖过,见过几次面就直接结婚啦!是不是感觉我的情史故事很乏味?至于你所说的她人,我正在积极地寻觅中,希望有生之年可以如愿,免得你们给我扣上杂七杂八的绿帽子!”
“蔡总,您真幽默!”
“这都是让你们媒体给训练出来的。没办法,做人有时要夹着尾巴。否则发生一丁点的小事,也会被渲染成众人皆知的绯闻,对不对?”
“您这是在讽刺我们记者喜欢无中生有吗?”
“岂敢岂敢!说笑而已!”
“您真会打太极,似乎比娱乐圈的人都适合做演员。”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男性记者,刻意挖苦的说。
“注意!请别拿我跟戏子们开涮,娱乐圈整个是一猪圈,污水横流,肮脏无比,听着就恶心。”蔡忠义颇为生气的说。
“任何一个圈子都有黑暗的一面。你用黑白的眼睛去看,它就是黑白色的;假如你用彩色的眼睛去看,它就是五光十色的。”那个记者继续反驳的说。
蔡忠义激动的站起来,用手指着对方厉声的问:“你是哪个报社的?从现在起,我拒绝你的采访。”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僵持。在这种关键时刻,李小婉及时的走上前来打圆场,“该问的都问完了吧?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蔡总会专门的抽出时间来解答。今晚,为了答谢各位的赏光,本公司特意在餐厅准备好了宴席来盛情的款待大家,希望每一位朋友能够在这个美妙的夜晚,过得开心和快乐!”
李小婉不愧是一个八面玲珑的聪明女人,简短的几句话就化解了刚才的尴尬局面,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在她那热情的感召下,跟随着服务人员的指引,彼此有说有笑的往餐厅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