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这样打打闹闹地往前走。
格子不再是撒丫子满街跑的小编辑。范柳渊说她变得比以前温柔体贴,成熟了那么一点点。但革命还未胜利,同志仍需努力,“格子,加油!”每次他这样说的时候,她都赖在他的怀里,笑的花枝乱颤。
恋爱中的女人是快乐的。二十天是一个不长也不短的日子。如果一个男人在你生病的这期间每天都按时的接送,关怀备至。石头也会被感动。即使没有汽车洋房,即使不够帅气潇洒。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就足够了。所有的浮华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哪怕柳渊骑着一辆老的嘎吱嘎吱响的自行车,带着她穿梭在大街小巷。享受老北京特有的韵味,自由的空气。她也会幸福地死掉。
“主编,这不拄拐的日子感觉怎么样?”马晓飞问。
“三个字。解放了!”
“看来心情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你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啦!难道你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最近哪里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该凸的凸了,该凹的凹了,该翘的翘了?依我看,爱情这个东西,比减肥药都管用。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人变得曲线玲珑魅力四射。”孔娜坐在旁边,接茬说。
格子扑哧一笑,“怎么受刺激了?那赶紧也物色一个。省的每天那么辛苦的往厕所跑十几趟。要这样下去,你的肥肉没减下来,小命先丢了。再说,胖又不是你的错,干吗非要钻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
“主编,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像你这么苗条,有女人味。大道理保准说的比你还溜。你是不知道,每次去商场买衣服。还没试呢!售货员打量一下我的身材,立刻笑容可掬地说,对不起,女士,没有适合您的码。最可气的是,我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她们在背后议论,就这水桶样,还买时装,也不怕寒碜。听到这些话,气得我肺都炸了。恨不得立马过去把她的嘴撕碎喂狗吃。可转念一想,好歹我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总不能像泼妇一样撒泼吧?人要脸,树要皮。我要是再瘦个三四十斤,她们能这样对我嘛?”
她看着孔娜因激动而涨红的圆脸说:“你的心态我理解。可一生总为别人活着,累不累啊?这又不是封建时代,有那么的条条框框,女人必须杨柳细腰裹小脚。所以,管那么多干嘛!走自己的路,吃自己的饭,让嘲笑见鬼去吧。”
“主编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举双手赞成!”
“你什么人啊?墙头草两边倒。没主心骨。”孔娜不满的嚷嚷。
“孔姐,你这话就错了。我是个特有主见的人,永远站在真理的一面。谁说的有道理,我就支持谁。估计你最近没看时尚风向标吧?二十一世纪流行胖为美,杨玉环式的。白居易的《长恨歌》里不是说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集一身。这才是真正的万人迷。你所追求的瘦骨嶙峋的火柴杆时代早就过时了。从这一刻起,你应该为自己的完美身材感到无比的骄傲,才对!”马晓飞说。
“你这是狡辩!纯属鬼话连篇!说白了就是趋炎附势,你看到那个超级模特和著名影星拖着一身肥肉在T台上走秀?”
“好了,你们俩别在这里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影响别人工作。等没事的时候再接着继续侃……小马,你不是要到长城取景吗?还不快去。”
“光顾着和娜姐瞎聊了,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耽搁啦!”说完,马晓飞把摄像机装在帆布包里,小跑着出去了。
“主编,你这明显是偏向,一点都不公平。”孔娜跟在她的身后,絮絮叨叨的说。
“我这可是好心帮你,小马的嘴皮子工夫,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学校出了名的辩论高手。就你那两下子,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呢!我是看你刚才明显地处在下风,才出来搅局的。要不然,你非被小马的迷魂阵给绕里面……”
“他有那么厉害吗?哎,我说主编,你要是和他过招,谁的胜算大些?”
“这还要问吗!当然是我……”
还没等她把下面的话说完,孔娜就高兴的一拍巴掌说:“就是!他小马再厉害,也就对付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还凑合。要是碰到像格子这样的顶级高手,恐怕他也只能俯首称臣,甘拜下风啦!”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刚才是想说,是我……是不可能的。”
“说什么呢?主编,你都把我搞糊涂啦?”
“那你慢慢想,我先进办公室了。”
孔娜低着头,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她无奈的笑了笑,放下了百叶窗。
罗兰怎么说的,自从她的体重达到140磅那天起,一个女人生涯的主要刺激就在于发现比她更胖的女人。
时针指向了十一点半。
格子疲惫的伸了伸懒腰,《欲海情波》多么具有噱头,哪怕内容不贴近主题,又有什么关系。如今是一个需要炒作的时代,只要能够吸引大众的眼球,卖个好价钱,就是一块不起眼的碎瓦片也能给它编出一段曲折离奇的历史故事,顺理成章的变成某个朝代宫廷玉器的残骸,甚至还可以由此引申出瓦为媒的爱情典故。
说实话,有时打心眼里佩服那些抗战在新闻报道前线的娱记们,神出鬼没暗哨盯人死缠烂打究根朔源,始终保持着猎狗一样灵敏的嗅觉。
她一边整理资料一边浮想联翩,好像印刷机即将印出的不是刊物而是崭新的百元大钞。十万册的首印足足有两米高,那可相当于小巨人姚明啊!汽车展厅里那辆心仪已久的微型小轿车似乎也撕下冰冷的面具在向她快乐的频频招手。
有动力就会有希望,有希望就能实现。
“柳渊,来接佳人下班?我说你丫够勤快的,对你妈也没有这么好吧?”莫小北看到范柳渊就扯着大嗓门喊。
“嘿,我真纳闷了?你这个满嘴不着调的人,怎么就成了格子的朋友?”
“怎么?不行啊?这叫投缘,懂不懂?”
“行。你们家是开情理铺子的,谁敢说个‘不’字?”
“看不出来,你小子贫的够可以的?”
“马马虎虎。不过比起你来,还差那么一小拇指?”
“哎,新鲜啊!你堂堂的大律师也有掉链子的时候?”
“这不是李逵碰到李鬼了吗?哈哈……没辙!”
“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着,心里不服?……要不找个地练练?李鬼还真不是纸糊的灯笼,那么不堪一击?”
“空手道还是跆拳道?”
“我也奇怪?格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嘴上抹油的家伙?”
“我这人是内秀。表面上看一般,要用放大镜仔细看那整个就是福尔摩斯重生。你说,像这样的精英,格子能不爱吗?”
“我KAO!你丫真够谦虚的!”
“火眼金睛,一下子就发现了本律师最大的优点。”
“柳渊,你知道狗熊它娘是怎么死的?”
“这还不简单,笨死的呗!”
“我说你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原来撞了南墙也不知道转个弯?”
“什么意思?”
“待会儿问你家格子去。”
“谁在说我坏话呢?眼皮直跳?”
“说曹操曹操到。”
“小北,谁又挑你的筋了?上蹿下跳的?”
“你会不会夸人?我是猴子啊?”
“金丝猴?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我说格子,你丫彻底被柳渊这小子给洗脑了?真让人惋惜啊!”
“这句话还真叫你说点子上了。我们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范柳渊搂着格子的肩膀,开心的笑着说。
“行,算你厉害!改天让庄明好好杀杀你的士气。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那我可等着啊!不过事先声明,你最好让他头盔铠甲全副武装,免得到时候我这黑段高手在混战中,一不留神卸个胳膊,敲个腿的,把他变成不倒翁。”
“嘿,我看你干脆别当律师了?开个天下第一吹牛公司,保准能红遍大江两岸。”
“建议不错,退休后可以考虑。”范柳渊笑着点点头。
“格子,你也不好好管管。就任凭他这样嚣张?小心日后养虎为患,骑在你的脖子上拉屎撒尿?”
“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我可以对天起誓,范柳渊会像袋鼠一样永远把格子放在自己的胸前,疼着爱着温暖着。不管经历多少年,此生不渝。”
“真够感动人的!可以申报最肉麻表白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小菜一碟!我这肚子里……全都是对格子的爱,随要随取。”
“那我倒要问问?你那五脏六腑都出去串门了?还是压根儿就没心没肺?”
“这话问的精辟!我一时还真答不上来。看来要去医院照个X光,检查一下胸腔里是不是除了数不清的爱,其他都是真空的。”
“格子,别怪我没给你打预防针?这越是爱你爱的要死的人,越会在你的背后捅上一刀。你没看那些爱情片上都是这么演的?剧本来源于生活。”
“可是,你忽略了上面的几个字?”范柳渊说。
“什么?”莫小北不解的问。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也就是说这种为了博取眼泪而编造的煽情的作品,实际生活中发生的几率在十亿分之一,甚至还不到。”
“你就那么肯定?”
“好了,就此打住。再这样下去,你们就是辩论到2020年,都分不出胜负。等哪天咱们退专门摆上个擂台,把京城里有名的侃爷侃姐们都召集起来给你俩做裁判,怎么样?”格子赶紧地打着圆场说。
“绝妙的主意!到时候一定要记得请上王朔冯小刚葛优韩寒易中天于丹徐静蕾赵薇还有我的偶像周星星,全都是重量级的人物,权威!”莫小北补充地说。
“嘿,这一会儿工夫。风向标就变了?我抗议啊!”范柳渊酸溜溜地说。
“反对!”莫小北举起手大声说。
“抗议无效。反对有理!”格子拿腔拿调地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看在我姐们儿的份上。就暂且放你一马。”
“多谢美女高抬贵手。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说完,范柳渊做了一个京剧中常用的回马枪的动作。
莫小北狠狠地捶了他一拳说:“哦,利用假意投降来麻痹我,背后放暗箭。这招的确够歹毒的?”
“你不是要到庄明的广告公司帮忙拍封面吗?还不快走?小心老板尅你?”
“格子,嫌我在这里碍眼了,是不是?那好,我就不耽误你们小两口亲热了。走喽!”莫小北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咖啡馆里,人不多。
“柳渊,最近案子进展的怎么样?”
“典型的职业病。”
“那你还不如说我是工作狂呢?起码这样,我的心里会升腾出一种成就感。”
“没看出来啊?小女子有大志向。”
“那是……好了,不问了,行不行?”
他低着头,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似乎在想着什么。
“哎,这可是二十三块钱一杯的卡布奇诺,不是用来画圈的。”格子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说。
“有进步啊?幽默感越来越强,看来我这个师傅当的不错。”
“主要还是徒弟得悟性高。”
“你还真能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这个鬼精灵!”范柳渊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充满柔情的说。
“别乱动!这可是我的五官中最引以自豪的高耸挺拔的标志。”
“噢,那我可得好好参观一下。”
“这年头没有免费的午餐,缴费参观。”她伸出右手,一本正经的说。
“呵,这么现实?那你是要人民币美元英镑还是马克?”
“口气不小啊?看来还真是个有钱的主。”
“还行!小康水平以上,时刻准备向资本家靠拢。”
“既然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她往上撸了撸袖子。
“看这架势,要磨刀霍霍向牛羊?”
格子装模作样的说:“当然,好不容易碰到个熟客,时不再来机不可失,怎么着也得狠狠地宰一刀?”
“悉听尊便。”范柳渊装作无奈的样子。
“听好了,我要一张永不过期取之不尽的全球通用支票。不过,你要实在觉得为难,我还可以通融一下,给你打个折扣,八五折怎么样?”
“不必了,我马上给你兑现。”说着,他把拳头放在她的手心里。
“骗人,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把自己的一生装在里面送给你,够不够?”他无限深情地说。
世间最伟大的感情莫过于如此。被喜欢的人爱着是幸福。
格子莞尔一笑,将手紧紧的合拢,如同握住了整个世界,甜蜜无比。
十指紧扣。心心相连。水**融。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公园里有几个年老的人悠闲地在树荫下打桥牌,或下象棋,有的人在散步,也有几对情侣躲在假山后面卿卿我我。
树上的鸟儿挥动着翅膀从高空俯冲下来,生怕打扰那些沉浸在喜悦中的人们,没有发出任何的叫声,孤独地落在绿油油的草坪上。
“柳渊,你信佛是吗?我看到你的车里放着一本《金刚经》。”格子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奇的问。
“我妈是虔诚的佛教徒。耳濡目染吧!通常心情浮躁的时候,就会耐下心来看几页,便会觉得心境开阔,看开一些世事,看淡一些名利。”
“那你说,为什么有人有了名誉却很烦恼,有了爱情却很痛苦,有了金钱却很忧虑。难道人们活着就注定要被其所累吗?”
“从佛法的角度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其实理想、信念和责任并不是空洞的,而是体现在人们每时每刻的生活中。必须改变生活的观念、态度,生活本身才能有所变化。名誉要服务于大众,才有快乐;爱情要奉献于他人,才有意义;金钱要布施于穷人,才有价值,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快乐的生活。”
“可好象没有一个人能做到那么的大公无私?”她有点沮丧地说。
“就因为这样,人们才会从不同的渠道寻求心灵的寄托。你没看到每周日教堂里面都会聚集着一群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国籍的中外友人吗?他们抛弃了种族的差异,朗读圣经,高唱圣歌,传递福音。”
“其实,我周围的很多朋友也经常结伴去做礼拜。那么,你比较钟情于哪一种信仰?佛还是圣经?”
“怎么说呢?只要对自己的身心有利,什么样的书,我都会看。”
“柳渊,我真羡慕你的睿智,不被任何的事情所左右。可我就像没长大的孩子,恨不得跳到太上老君的火炉里练一下。”
他微微的笑了笑,吻着她的额头,深情地说:“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干净的透明,不矫揉造作。”
“你总是对我这么包容……”她喃喃地说。
他没有说话,紧紧地搂着她,倾听着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
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快乐的音符。
远处的湖面上碧波荡漾,如同被揉皱的绿缎,泛起点点的涟漪。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哎,格子。为什么小北说狗熊它娘不是笨死的?”
“这种鬼话你也信?明摆着是在耍你嘛!”
“怎么讲?”
“她的意思是说,狗熊的娘不是笨死你,而是被你气死的。”
“这不是脑筋急转弯吗?”
“就是啊!大律师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怪小北用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来糊弄人,屡试不爽。”格子歪着头看着他那种垂头丧气的表情,禁不住笑了起来。
“好啊!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惩罚你?”他托起了她的下巴,眼睛热烈而深邃。
格子迎着他的目光,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好美!我现在忍不住要做一件事。”
“做什么?”她的心跳的狂乱。
“吻你!”他低下头,急切地寻找着她的嘴唇。
“等等!”她避开他,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地惊叫起来,“柳渊,你早上没洗脸吧?这么多的眼屎?”
他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地说:“没有嘛!”
她趁机挣脱开他的怀抱,站到旁边的阴凉处,捧腹大笑地说:“这一次狗熊它娘绝对是笨死的。”
“格子,你越来越滑头啦!我都被蜘蛛精骗的掉蚕丝洞里了,你还在幸灾乐祸的……”说着,他飞奔过去抓她。
“哈哈哈……”她穿梭在树丛中,如同体态轻盈的芭蕾舞演员。
清脆的笑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