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北跟着项杰文转眼就是六年,两千一百多个日子里,平均每两三天吵一次,有时甚至一天一次。平均下来有七八百次的吵架,这个数字比较惊人的,可是离婚就涉及到财产分割,房产分割。项杰文一向对他母亲言听计从,结婚是她的意思,没有特殊情况,自然她也不会同意离婚,更不同意把财产分割。
有些时候,比如一个让另一个快去睡觉,另一个迟疑了一下,就会挑起一场战争。吵架不是为了离婚,是双方意见有分歧。这点两个人都很清楚,可是谁也阻止不了战争的发生。
日子久了,他们甚至吵成了习惯,这辈子,孟小北都没和人这么吵过,认识项杰文以前,她基本没和什么人吵过架,没流过什么眼泪。认识项杰文以后,她的眼泪如春天的细雨,连绵不断。她甚至还查过百度知道,貌似适度流泪,还可以长寿。对于这个结论,她淡然一笑,她确实不是因为想要长寿才去吵架的。
六年里,吵规吵,她发现,其实他心还是好的,只是从小被父母惯坏了,有点自私。所以她想既来之,则安之,对他用心付出,她想感化他。在外人看来他们郎才女貌,生活如意,工作顺利,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吵的。也许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每一天,孟小北都期待不要跟项杰文吵架,即使是月经事件,即使是车震门。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也不是她想忘记就能忘的。
某个周末,孟小北出门忘了带家里的钥匙,打电话给项杰文,让他去某服饰城接一下,顺便一起吃晚饭。当时他欣然应吮。
结果孟小北等到服饰城关门,也没等来项杰文的身影,中途打电话给他,听到的是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
她想,难道出了什么事吗?先回家看看再说,结果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人给她开门,孤零零坐在门口等。
孟小北脑海浮现出他和另一个女人调情的场景,难道他又在和那个赖月锦在一起?她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段伤心往事,字字句句,深入骨髓地痛,很久很久以后,她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孟小北走在荒山野地,空无一人,边上还有一个个骷髅,她慌张地寻找出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那架势好像要把她生吞。她惊恐地拔腿就跑,脚下像是被什么绕住了,低着一看,是另一条大蟒蛇,她拼了命地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了,这条蟒蛇,镇静地张开巨大的嘴,向她心口冲过来,“撕拉”一声,她听到自己衣服被撕碎的声音,一股血腥扑面而来,她生生看着自己的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心,被它咬了出来,心满意足地咀嚼起来。
痛,痛的无法言语,她努力呼救,她想到了一个男人,“杰文,救救我,救救我。”
她看到先前那条蛇变成了人头蛇身,是项杰文,她看到吃她心的蛇也变了,变成一个陌生的妖艳的女人,邪恶地笑着。她看到他们用蛇语交谈着什么……没有理会她,他们,好像是一伙的,那么亲密的样子,她渐渐失去了呼吸的勇气,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离开这满是伤痛的世界……
“小北,醒醒,小北……”难道是项杰文人心发泄,在呼唤他吗?这是在天堂还是地域?
她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小北,怎么了?你怎么会在门口睡觉,干嘛不进去?身体怎么这么烫?”
“我忘带钥匙了……不是打电话给你的吗?”头好痛,就像刚才……心被那条蟒蛇撕咬的疼痛那么相似。原来那只是一个梦,还好只是一个梦。她不想看到项杰文背叛自己。两千多个日子,她对他有了浓厚的感情。
凌晨两点半,他们出现在当地离家最近的中医院,空气中飘散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前面28年,自她记事以来,基本没进过医院,可最近是怎么了,身体突然这么虚弱。坐在地上都会发高烧?
新痛旧伤,折磨着她,上次进医院的伤还在火辣辣地痛呢,痛的习惯了,她就习以为常了。她靠在椅子上,点滴一滴一滴注入她的体内,挂点滴的地方,空荡荡的,只有孟小北小夫妻两个,偶尔有护士,经过长长的走廊,发出空洞而寂寞的回音。孟小北想起刚才梦里的骷髅,有些害怕,医院,是迎接新生命的地方,也是生命终结的地方,他们这家医院的太平间会在哪儿呢?不要就在走廊尽头……
孟小北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到了,脸色惨白,她的老公项杰文边上两三米远的地方,低头玩着手机,手势很快,不知道是指间飞舞着在发短信,还是只是简单的游戏。她自己都被自己可怕的猜疑吓到了,这是怎么了?
“你……今天去哪里了?”她试图用说话来转移自己的胡思乱想。
“额……哦,六点多的时候,被小朋友拉出去吃饭了。”项杰文停止手指的舞动,有点闪烁其词的样子。
“可是,你不是先答应我过来接我吃晚饭的吗?”她质问。
“啊?有吗?”他皱起眉头努力回忆。
“我打你电话的时候,就跟你说钥匙忘拿了,让你来接我一起吃饭啊!”她急了。
“哦……对哦,我忘记了。”他佯装悔恨地拍一下脑袋。
她看了下不远处的钟,推算了一下时间。“吃饭这么晚啊,你回来都一点多了吧?”
“嗯,你这是在怀疑我吗?吃好以后去T歌了。”他显得有些生气。
按照以往,假如项杰文被冤枉一点点,他都会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大发雷霆,可今天没有。孟小北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怀疑。
“我只是打不通你的电话,怕你有什么事。”她心力交瘁。
“我电话一直开着机的呀?”他辩解。
“可是我当时打过来是无法联系,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她很肯定。
“哦,破电信,怎么会这样。”他愤愤。
她无语,她知道无法联系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信号不好,一种是开机状态下把电板直接拿掉,如果他真是在吃饭,信号不可能是没有的。
真的是跟赖月锦在一起吗?还是只是自己对车震有了严重后遗症?一切只是无端的怀疑?迷团重重,谁能为她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