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成写第二个字的时候，注入的灵气比上一次少，不过还是失败了，纸片皱到一起，化作碎末。
他又拈过第三块纸，继续写，仍然失败。
如此，一次一次地失败，一张纸用完，又去前屋桌上取来纸张，撕开，再写……两张纸用完，再撕，再写……
写到第四五十遍的时候，忽然觉得头晕脑胀，眼前发黑。
关成扶着额头，身体摇摇晃晃，差点从椅子上摔落。
王老爹说道：“好了，别写了。”
关成坐着歇了一会，眩晕的感觉缓解了一些，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老爹说道：“灵气消耗太多就会头晕，不用担心，正好借这个机会，我来教你如何恢复灵气。”
说完，右手隔着虚空对准关成，轻轻抬起。
关成缓缓飘浮起来，飞向床边，王老爹同时飘起，和关成交换了位置。关成落下，躺在床上，他则飘浮在屋子中间。
王老爹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头疼得厉害，所以我小声说，你慢慢听，不必着急。”
关成点头，头刚动了一下便立刻僵住，皱眉闭眼，表情极是难受。
王老爹等他的表情没有那么难看了以后，说道：“你现在不宜动弹，静静地听着就是了。”
作为过来人，他很清楚在灵气大量消耗之后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关成这次没有点头，只是看着王老爹。
王老爹为防声音过大震得他头痛，便轻声将恢复灵气的方法给他讲了一遍。
这个方法其实非常简单，与控制灵气的难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关成一学便会，按照王老爹的讲述，闭目凝神，使自己进入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不知不觉中，头痛的感觉便完全消失了。
王老爹坐到椅上，看了看静卧在床上的关成，又转头朝向窗户。
窗户已经关好，视线无法及远，但是他的目光却好像是在看着远方，喃喃说道：“这一回，可真要出乎你们的意料了。”
关成灵气全部恢复以后，意识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向王老爹询问自己是否可以继续修炼。
在得到王老爹肯定的回答之后，便兴冲冲地回到桌前继续练习书写符文。
等到灵气消耗将尽，又躺到床上恢复灵气。
如此这般，关成每天练习书写符文，一边熟悉这种七扭八拐的文字，一边练习控制灵气。
白纸被他一张一张毁掉，桌边一次一次堆起黑色的纸灰，一回回头昏目眩去休息，再一回回爬起来继续。
到第三天上午，写过几十张之后，关成抬起灵符笔，盯着刚刚写上一个符文的白纸，只见淡淡青烟散去，白纸镂空，符文形状的空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出现在纸上。
关成笑呵呵地捏住白纸两角，想要拿给王老爹看看。
身子刚刚转过一半，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又慢慢转回来，将白纸放回到桌上，捏着下巴想了一会，伸手拿起灵符笔，拈过了另一块纸片。
王老爹突然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既然成功了，为什么不给我看看。”
关成正要下笔，听到这话急忙将笔放回桌上，拿起刚才第一次成功的那张镂空白纸，问道：“您要看么？”
王老爹目光在那纸上一扫，又看向关成，问道：“很好，符文的位置完全毁掉，但是其它地方丝毫无碍，说明你的灵气量控制得非常精准，这个字合格了。怎么了？刚才为什么不给我看？”
关成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觉得一次成功不能算，万一要是碰巧呢？总得练熟了，练稳了，保证每一次都能这样，才好拿给您看。”
王老爹先是一怔，有些意外地看着关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过这意外和惊喜一闪而过，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嗯，说得对。那你继续练吧，等到觉得稳了，再跟我说。”
关成点头，回身继续写了起来。
王老爹望着他的侧影，一双昏黄的老眼忽然有些发烫。
三十年力不从心，三十年渐渐放弃希望，三十年……
或许以前都错了，或许不应该只想着寄希望于一个天赋过人的弟子，或许真正能承续自己所肩负的那个担子的人，恰恰就是眼前这个资质平平、却坚韧不拔、沉着稳重的少年。
日月交替，物换星移，日子一天天过去。盛夏里灼热沉闷的气息渐渐变得凉爽轻快，开春时种的麦子已经熟了，不必夕阳映照即是一片金黄。
关成和王老爹飘浮在空中，看看脚下晨风中的麦浪，又看看头顶尚未完全亮起的青天。
这一个多月，他一直在刻苦修炼，闷在王老爹的那间小小的医馆之中，此时举目苍穹，远望大地，只见天地在遥远处相接，似有尽头，但胸怀之内感觉到的却是无边无际的广阔，似乎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哈哈……”不知不觉，关成的脸上浮现出笑容，笑得有些傻，却很畅快，好像多年来压在身上的沉重感觉全都烟消云散了。
王老爹浮在他身旁，见他傻笑，便微笑说道：“哎，现在高兴还太早。”
关成听到了他的话，转头来看他，脸上还是一副笑模样，他脑子处在一种很迟钝的状态，还没明白刚才王老爹究竟说的是什么。
正要发问，身体陡地下落，就好像断了线的秤砣。关成吓得脸都青了，连喊叫都忘了，四肢在空中胡乱扑腾。
王老爹身周灵气涌出，一束灵气追上关成，将其托住，慢慢抬起，让他重新与自己并肩飘浮在空中。
关成现在已经笑不出来了，从天空突然下坠的感觉倍儿爽倍儿刺激，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半天缓不过来。
王老爹笑道：“早跟你说了，你现在造作的‘翼风符’还不算是成品，效果持续的时间太短，随时可能会坠落，心里头有个准备。你可倒好，光顾着傻笑了。”
关成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总算是把气给喘匀了，说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王老爹笑道：“没事，这不是还有我么，怎么也不会让你掉下去摔死的。好了，翼风符的效果你已经试过了，现在也不早了，待会儿庄里的人都要起床了，不要在这里待得太久，免得被别人瞧见。回吧。”
说着打开空间裂口，带着关成飞入其中，回到了医馆。
关成脚踏实地，身子微微摇晃。
王老爹见了，说道：“长时间在空中飞行之后，双腿过于放松，刚刚接触地面的时候会有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你以后要注意去适应这种感觉。”
关成点头道：“是。”
王老爹见他嘴上答应，但神情间却有几分茫然，便郑重提醒道：“这件事情你可要重视起来，绝对小看不得。如果你不能适应飞行和落地之间的感觉变化，就会导致你注意力分散。注意力分散可是大忌，试想在战斗中一不小心走了神，那该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关成别的不懂，“战斗”却是非常在行的，也深以为然，不住地点头。
王老爹这才放心，说道：“好了，先做饭吧，吃完了再继续。对了，今天早上吃点什么？”
关成一边走进厨房，一边说道：“包子，米粥，再炒个小咸菜，怎么样？”
王老爹点头道：“不错不错，哎，记得别包死面的啊。”
关成笑道：“放心吧，起这么大早，发面完全来得及，保证面皮够宣。您要是累了，就先去床上躺一会，饭好了我叫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