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安到国都咸阳,起码要走上一个多月。一路上有《铁玉集》和相伴,姬武丝毫没感到寂寞。一个爱读书的人,只要有书相伴便是一件快事。
《铁玉集》书于丝棉纸上,随后用数十根细绳层层缠绕、缝制而成。在整个大秦,能有这样上等的书册只有达官贵族或是四海之贤,王昱愿意将此书送给他,足足让他兴奋了好几天。
“你们听说没?荒郊那块儿最近有孤魂野鬼出现,前段日子还把村里的二狗吓死了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那鬼呀一到半夜就冒了出来,身上还发出青光抓人魂魄呢!”
“哎,咱大王村原本就是穷乡僻壤,现在又有鬼魂出没,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村里人说的这流言蜚语,正巧让路过的姬武听见。连续赶路了七天,他离开临安城将近八十多里地了,大王村是长沙郡到南郡的必经之路。
“哦?有鬼?几位大叔,我刚来此地不知详情,可否告知一二,也好让我方便赶路。”还未落脚就听到稀奇古怪的事情,姬武当然耐不住性子,有滋有味的坐在一边,问了起来。
茶摊上这几个大把年纪的农夫,见有少年愿意听他们讲这些事情,各个提起了兴趣,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原来数日前,大王村里有个叫二狗的猎人,半夜去荒郊外布置陷阱,可没想到一夜未归。第二天他的妻子领着一干乡民外出寻找后,居然在荒郊外找到了他的尸首,尸体上没有任何的伤痕和血迹,眼睛却是瞪大到吓人,手指死死的指着荒郊北方的河,死状相当诡异。之后村民去河边想要一探究竟,但谁知,这大热天的,河水居然冻了起来,更怪异的是河的上下游却没冻住,安然无恙的在哪儿流动。
姬武抿了口小二递来的茶,颇感好奇的思索他们刚才的话,七月结冰完全出乎常理,就算真是忽逢严寒,也不可能只冻住这一段,这其中必有文章。
“还有呢!咱们隔壁几个胆大的孩子,前日子时结伴去荒郊探秘。一个时辰不到就吓得逃了回来,各个都傻愣愣的指着河的方向,说青光大现,有阴冷的鬼气!”一个村夫补了一句,面上显出担忧和害怕。
“鬼气?呵呵,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时间鬼怪皆是人心所致,若是平日未做亏心之事,又何来怕鬼一说?”姬武有些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深谙儒家道理的他,压根认为世上没这种荒诞的东西,不过是有些人心中作祟罢了。不过他这样的说法,却引起了村民相当的不满。
“哼,臭小子,那你的意思是说俺们大王村的人骗你不成?”
“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
随声附和之人越来越多,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愤怒二字,相当不满姬武的言语。在他们心里凭自己双手打拼,干些农活自给自足的人,比臭读书的要强多了。
姬武尴尬的一笑,一口饮尽杯中的茶,转身走向了荒郊,临走时高喊一声:“那今夜我便去把鬼怪抓来,让你们好好瞧瞧。”
姬武正欲离开大王村,前去荒郊寻找鬼怪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喊住了他:“小兄弟,我村虽然比较穷些,可还知道待客之道。既然你不是本村的人,又要管这闲事的话,这犁地的家伙就先借你防身。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别死了还弄的这铁锹一身污秽!”
也是,这荒郊野外多少会有些野兽存在,若是没有一两件铁器防身,指不准会遇上什么麻烦。姬武想了想,笑着从老者手中接过了铁锹,微微一行礼,转身离去。
“村长,这把铁锹可是村里仅剩的几把铁器之一了!上次嬴政那狗贼派人来收铁,咱就只剩没多少了呀!你就这样借给一个不认识的外人?”
一旁围观的人忍不住向村长发出疑问,毕竟这是村里唯一的铁器了,在这兵荒马乱刚刚平息的时代,没有铁器的话,务农、打猎都成问题。
“呵呵,他会送还回来的,这孩子的眼神很像十多年前的那个人。”村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碧竹秀草、鸟语花香,比起屋舍简陋的大王村,荒郊居然风景如画。果然人不可貌相,村不可粗看。姬武迈着大步,一脸欣然的感受大自然的美好。
“知了、知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了,离大王村也有个好几里远。忽然他听见前方的竹林中,传来了一片知了的叫名声。
嗯?还有蝉鸣?
少年时期不免有些玩性,一听到虫子的叫唤,姬武便将抓鬼一事忘了。屁颠屁颠的跟着蝉鸣的出处跑去。
不知不觉间他已踏入了这片竹林,可竹林中的诡异气氛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七月酷暑挂起的应是暖风,这里传来的阵阵冷风不禁让他寒毛竖了起来,每深入一步蝉鸣的声音便消去一份。直到他跨入百步后,一切回归于原始,除了风吹翠竹落下的几片竹叶外,安静的使他毛骨悚然。
此地极其异常,莫非真有冤情,有孤魂野鬼存于此处?不、不!先贤云‘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必定是我心鬼作祟,决不可能!
他强忍下心中的害怕,将孔圣贤的话不断念诵,但他紧握铁锹的手中冒出的丝丝冷汗还是出卖了他。
‘沙沙……”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他的面庞,不但吹起了他的头发,更吹起了他的紧张和害怕。
进树林前明明还是一片风和日丽,甚至有些酷热难当,但进了竹林后,一切完全变了。气温急剧下降,应该翠绿的竹子上,竹叶熙熙攘攘洒落了一地,飞禽走兽也全然不见踪迹。最最匪夷所思的是,好不容易出了竹林原以为会恢复平静。可没想到,他面前的竟然是一段全然冻结的河流!侧耳一听,依稀可以分辨上下游处传来的流水之声。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惊胆战的朝河凑近了几步,手紧紧的抓住了母亲留给他的玉佩。忽而一股透心的凉气窜入了他的手掌,顿时令他觉得舒服了好多,心中的恐惧亦是消去了几分。
朝河里一探,冰河中还能看见被冻住的鱼类、虾类,他用铁锹朝冰面敲了几下,从低闷的声音上判断,这段河居然彻底被冰柱了。他又用力砸了几下,冰面纹丝不动,连一条细缝都没砸出来。
奇怪,照理来说,无论再硬的冰被铁器砸击,也不可能一条缝隙都没,这结冰肯定有大文章!姬武这样想的同时,试着在冰面上行走,走了许久见安然无事,便肆无忌惮的在冰面上跳了起来。
可恶,绝不可能是鬼怪所为,子曾经曰过:世间鬼怪乃是人心所铸,平日不做亏心事,自然不会遇鬼。
就在他坚信自己的真理,试图将冰面踩碎、砸开之时,忽然从河底闪出了一道青光,直直照向他所在的位置。“啊!”他刚喊出声时,便被这道诡异的青光吸入了河底。
几秒过后,冰面依旧纹丝未动,透出阴冷的寒气,只剩下一把铁锹静静的躺在上面。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姬武揉着脑袋被青光拉到了湖底。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不禁喊出了声,一天内连续发生那么多诡异的事情,和数日前一天内差点死三次差不多,实在令他无法接受。
他握住玉佩,歇斯底里的抓狂了没一会儿,便奇怪的冷静了下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诡异,下意识的朝玉佩看了眼,记得母亲刚死的时候,一个人生活感到有些害怕,后来也是握了握玉佩就不觉得没什么了。
捧着玉佩细细看了几眼,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于是他放弃了玉佩是宝贝的念头,打量起了河底的环境,不过他坚持认为这压根儿就不是河底!
仅有三人宽度的冰面下,居然隐藏着气温极低的冰洞,每一个角落被都冰包裹了起来。从洞顶上看去,他竟然能望见掉落在冰面上的铁锹。周围除了有些阴冷、干燥外,他身旁的地面上紧紧插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青色石头。
“这是钻石?!”
虽说他只是个城外的穷小子,但在小时候母亲曾经给他看过用这种湛蓝的石头,雕砌而成的玉佩,不过后来因为家中贫困,母亲就拿去卖了。记得那时候母亲说过,这种石头叫做钻石,是天地间最坚硬的东西而且价值连城,比黄金都要贵!
他小心翼翼的弯下腰,用背后绑着的银箭朝蓝色的石头上稍稍一刺,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这果然是钻石!他欣喜万分的用银箭在钻石的四周拨弄,翻开泥土后,他又撕下了衣服上的布,轻手轻脚的包起了一块钻石,捧在手中细细观赏。
“晶莹剔透,坚硬无比,不愧是价值连城的美玉!”他被钻石的美感所触动,不禁赞叹一句。
“不过这河为什么会结冰?这洞又是如何形成的?难道是有人不想让人发现这个钻石洞,才做的?那也不对啊,人力再强,也不可能改变环境和气温!”
“撕拉、撕拉……”
就在他自言自语间,从石头上忽然发出了碎裂的声音。他心头一紧,凝神一看,只见包裹住钻石的布料慢慢开始冻结起来,甚至撕裂开来。
他一吓,连忙把钻石扔到了一旁,几秒过后,布料已经成为了冰屑,洋洋洒洒的飘零在冰冻的空气中。
“不会吧!难道这块石头根本不是钻石,而是冰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