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陈陶《陇西行》
余贵妃淡定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紫金暖炉,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因为惊吓而泣不成声的妙灵,微微蹙起了眉。
虽说魅妃刚刚得宠便夺去了不渡香涧在**的巨大势力,余贵妃有了两个小皇子陪伴,对于**诸多的是非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了。
只要帝王仍旧待她如昔便罢了。
抱着两个皇子,做一个寻常的母亲,未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对于妙蝶,妙月和妙灵的明争暗斗是是非非,她不是没有看见,只是未去道破罢了,只要她不开口,就算三个人斗得如何头破血流,也还是三足鼎立的稳定局势。
如今的女子,越发的心思缜密了。
余贵妃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妙灵,心里一阵冷笑,如今这妙蝶之疯,想必就是这个楚楚可怜的美人一手操办的吧!
罢了,她早就有了归隐的倦意。
于是她笑笑,道:“传御医为蝶嫔好好诊治一番吧!灵妃妹妹你也受了惊,回去好好歇息歇息吧!”又对绿橙命令道:“还不去为你的主子煮一碗压惊茶!”
绿橙慌忙去了,灵妃仍旧惊魂未定,泪眼模糊。
余贵妃走过去,扶起妙灵,拉着妙灵坐下,笑道:“看来灵妃妹妹真是吓坏了,这**之中,鬼神力怪的传闻多了去了,哪里真的有鬼呢。倘若真的有鬼,那**岂不是人人自危,又哪会有那么多的明争暗斗了呢?”
妙灵哽咽着点点头说:“只是刚刚蝶嫔的样子,真是吓坏了妙灵了。”
“德羽纤时自缢身亡,又与蝶嫔何干?”余贵妃笑笑,喝了口热茶,说道:“蝶嫔只是与德羽纤交好,对于她的逝世,一时不能接受罢了。”
妙灵亦喝了口热茶,定了定心神。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铃兰进来禀报:“娘娘,御医前来求见。”
“传。”余贵妃点点头,便从外面涌进来四五个年老的御医。
狼狈不堪。
有的衣服撕破了,有的脸上尽是被抓过的血痕,有的头上还带着茶叶碎末。几个人见了余贵妃,都慌忙跪地:“贵妃娘娘,蝶嫔娘娘不肯让下官们接近……”
“娘娘,依微臣之见,应速速将蝶嫔娘娘送入冷宫。”一个脸上还渗着血丝的御医跪地说道。
“娘娘……”几个御医都跪地,请求余贵妃。
余贵妃只是欠了欠身,缓缓说道:“本宫知道了,诸位下去吧,有劳了。”
妙灵坐在余贵妃身旁,仍旧惊魂未定的样子,不说一句话。
茗思殿里,妙蝶冷冷的看着满地狼籍,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
绿菊瑟瑟缩缩的站在寝宫门前,悄悄地往里看,妙蝶惊惶的看着地上的碎碗碎碟,抱着自己的身子微微发抖。
绿菊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妙蝶看见,忽然扔了自己紧紧抱着的枕头,厉声喊:“出去!出去!我知道你要杀我,你给我出去!我不会让你杀我的!”
绿菊被软绵绵的枕头砸了个正着,慌忙跑了出去。
入夜,妙蝶在桌子上点满了蜡烛,瑟缩在钦被里,慌张的看着四周。
一阵冷风吹进来,将桌子上的拉住吹灭了。
妙蝶冷冷的看着四周,神情中闪过一丝冷意。
忽然,屋外传来了一声冷冷的哭号:“姐姐……我死的好惨啊……”
妙蝶哆哆嗦嗦的用手臂抱着头,小声的说:“德嫔娘娘,德嫔娘娘,害死你的不是我啊……你饶了我吧……不是我啊……”
哭号声渐渐地近了,一张惨白的双手伸到妙蝶颈前,僵直的扼住了妙蝶的脖子!
忽然寒光闪过,一声惨叫划破宁静的夜空!
妙蝶满脸是血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脸上尽是镇定和冷笑!
地上的人被砍断了双手!
她痛苦的在地上哀号,妙蝶擦了擦脸上的血,将被子上的两只手扔在了地上,走过去,撕下了地上女人脸上的面具!
竟然是——
绿黄!
绿黄的血汩汩的往外流着,妙蝶冷哼一声,狠狠的踩了绿黄一脚,喝道:“绿菊!”
绿菊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血流满地的场景,“扑通”一声跪地。
“娘娘恕罪!绿菊睡得太沉,不知何时闯进了撞鬼的女人!”绿菊跪在地上,猛烈地磕头。
妙蝶冷笑一声,说道:“你还当我不知!倘若你实话实说,我尚能保你一命!否则,绿黄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绿菊看着绿黄汩汩流出的血液,瘫坐在地。
当夜,仁帝与余贵妃共同到了茗思殿,妙蝶跪在地上,哭诉着说:“帝王,贵妃娘娘,妙蝶好怕……”
仁帝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妙蝶,不说话。
余贵妃喝了口茶,淡淡的问:“何事如此慌张,深夜叨扰本宫不说,竟然还叨扰帝王。”
“娘娘,娘娘为妙蝶做主……”妙蝶匍匐在地,痛哭流涕。
余贵妃仍旧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的妙蝶。妙蝶哭着指着双手已被包扎的绿黄说:“娘娘,月嫔娘娘的贴身婢女绿黄,深夜撞鬼吓妙蝶……”
绿黄被几个太监压制着,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已经不能说话了。
“帝王娘娘饶命……”绿菊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听了月嫔娘娘的蛊惑,与绿黄一起里应外合害蝶嫔娘娘,奴婢知错,奴婢全招,只请帝王和娘娘从轻发落。”
余贵妃冷冷的笑了,这样的苦肉计,她见得实在太多了。
妙蝶哭着跪在地上,说:“妙蝶一向知道妙月姐姐对我有颇多嫉妒,只是未想……”话未说完,已经哽咽的不能再说下去了。
绿菊在旁边磕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丝。
余贵妃看着帝王,问:“依帝王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帝王仍旧皱着眉头,说:“**之中岂能容下这样善妒之人?按七出之罪处理便可。”
妙蝶听见“七出之罪”四个字,仍旧不满足,跪在地上大哭,说:“帝王……妙月姐姐如果再留在**,那妙蝶便再也不敢安眠了……”
余贵妃冷笑一声,说道:“蝶嫔娘娘不必怕,月嫔以后身居冷宫,也碍不着蝶嫔你的眼了。”说罢,又意味深长语带双关的说:“其实蝶嫔何必如此落井下石?**之中的是是非非,实在多不胜数,本宫从来不理会,只是这一次,本宫倒想告诉蝶嫔你,凡事,都不要做的太绝情,毕竟你与月嫔多年姐妹情谊,又同侍帝王,纵使姐妹情谊不在,也该有善心在怀。”说罢,看了帝王一眼。
帝王满意的点点头,感慨道:“想来,朕罚的也是太重了,叫月嫔禁足寝宫三月,不得随意出入。”
余贵妃对着帝王笑笑,又扭过头凌厉的说:“主子的罪可免,奴才的罪却要罚,来人,将绿黄绿菊两个贱婢拖出去!斩!”
妙蝶低着头,不说话,目光里却露出了凌厉的意味。
妙月设计陷害妙蝶不成,反被妙蝶抓住把柄在寝宫禁足,又失去了绿黄这个机灵的左膀右臂,着实元气大伤。
心里,亦有说不出的郁结。
好在平日里奉承讨好余贵妃,若不是余贵妃的一番话,想必她此刻,早就进了冷宫了。
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如鬼魅般让人害怕:“姐姐如今得意了?”
妙月抬起头,才看见了妙蝶狰狞的眉目。
“你来干什么!”妙月猛然站起,问。
妙蝶冷冷的笑了,说:“妹妹过来告诉姐姐,姐姐失去了一个绿黄,就是失去了一只手,妹妹失去了一个绿菊,就像剪掉了小手指的指甲,姐姐,你这次,亏大了。”
妙月站在妙蝶一尺之外,吃惊的看着妙蝶。
妙蝶仍旧冷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姐姐,妹妹过来,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命,妹妹要定了。”说罢,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妙月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