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李商隐《无题六首其六》
茗思殿中,妙蝶接过贴身婢女绿资托盘中熬好的汤药,捻起桌子上的白色粉末,细细洋洋的洒在黑色浓汁里。
看着白色的粉末渐渐浸入黑色的汁液,妙蝶清冷的开口:“虽然本宫知道你曾在未池居伺候过刚刚故去的贵人,但你说的话倘若有半分虚假,你可知道绿菊的死法?”
绿资爽快的点点头说:“绿资怎敢跟娘娘说谎,绿菊的死,全怪她自己不能揣测出娘娘的心意,反而去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死有余辜,绿资在**之中有幸蒙遇明主,怎么会不识时务自寻死路?”
妙蝶很少有的赞赏一笑,心里想,妙月去了左膀右臂,自己却添了三头六臂,看来出去妙月,也不会太困难了。想毕,笑道:“那你可知这碗药,该如何呈给妙贵人了?”
绿资机灵的一笑,说:“绿资与妙香小主的婢女绿青一向交好,奴婢也曾听到绿青提及妙香小主现在与妙贵人水火不容,绿资只需稍稍用一个偷龙转凤之计,将御医李胄送去的药换掉,那么,受到怀疑的,必然是妙香小主,任谁,也不会料到是娘娘您的。”
“果然机灵。”妙蝶看着已经消失遁形的白色粉末,冷冷的笑。
这一碗药,不仅会使妙人怀胎失子,更会使她命赴黄泉。不过,倘若她不死去,依帝王如今对她的万分宠爱,万分容忍,想必,日后她一旦踏足**,那么**,便瞬间落入她的股掌之间了。
妙蝶冷冷的笑,绿资反倒有些不明白了,问:“娘娘,绿资不懂,如今魅妃娘娘才是大患,妙贵人反而是个弃子,为何娘娘不先想办法对付魅妃娘娘?”
妙蝶口气冰冷,说道:“大患,自有大人治理。”
绿资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端起药,去了未池居。
未池居里,妙香的房门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极好的太监,太监虚头虚脑的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便溜进了妙香的房间里。
妙香正坐在桌子前,静静地等着。
魅妃,竟然就是前阵子盛传死去的妙可。妙香得知这一消息之时,亦惊讶的说不出话。难怪当日都说妙可死法可怖,连脸都被划花,根本分不清男女,只能从衣着服饰上看出是妙可了。
原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太监进来之后,走到妙香身边,小声说道:“小主,魅妃娘娘对小主的秘密颇有兴趣,有请残月阁走一趟。”
妙香冷笑一声,问道:“何时?”
“今夜子时。”太监说完,又虚头虚脑的探了出去。
妙香坐在椅子上冷笑,好一个受了天恩天宠的魅妃,竟然也有害怕的地方,想必到今时今日都不公开身份,也是担心曾经几个得罪过她的人因担心她报复而联盟对付她吧!
哼。
李胄,我不伤你,我要伤的,是你心上的女子。
门外传来了绿蓝的声音:“妙香小主,在吗?”
妙香冷笑一声,面上却恢复了和善亲切,开门迎了出去。
绿蓝提着篮子站在门外,笑道:“小主,我家主子不方便行动,便托我过来给主子送些新鲜东西,这一篮子冻梨,是李胄的内人特别为小主和主子送来的,小主快收下尝尝鲜吧!”
妙香笑着把绿蓝拉进屋,说道:“怎么还特意送来了,叫我过去不就是了?”
绿蓝笑着放下篮子,说:“主子说天寒地冻,怕小主冻着,喏,东西送到了,奴婢也该回去伺候主子了。”说罢,就跟妙香打了个招呼,走了。
妙香也没多说什么,关了门,拿起篮子里冻得发黑的梨,脸上的笑容更加阴蛰。
残月阁里,魅妃正依偎在帝王身边,陪帝王看舞姬跳舞,忽然进来了一个小太监,在鄂公公耳边说了几句话,鄂公公的脸色大变,匆匆忙忙的跟着小太监一起出去了。
魅妃冷笑,继续陪帝王饮酒。
帝王凝眉望着大殿里的舞姬,心里隐隐有一些失望。
终究不是同一个人吧!原本这样的大殿,这样的荣宠,都是想给另外一个女子的。他以为上天怜他心意,赐他一个同样的女子,不想,这个原本像妙人一样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女子,终究还是变了。
又或者,就算如今怀抱中卧着的就是那个女子,那个女子,终有一日,也是会变成这个样子?
仁帝轻轻地摇摇头,闭上了眼。
鄂公公蹑手蹑脚的回来了,仍旧恭恭敬敬的站在仁帝身后,脸上却多了些恨意和杀气。
他待他的亲侄子如同亲儿,原本想等他老了,扶植他的侄子坐他的位子,然后自己出宫,买间大宅,安享晚年的。
不料,竟然被人杀了。
鄂公公嘴巴紧闭,牙齿咯咯作响。
一曲舞毙,台下的歌姬尽散去,鄂公公忽然俯身在仍旧闭目养神的帝王耳边,轻声说道:“帝王,刚才奴才见了余贵妃了,贵妃娘娘近些天来,身体略有小恙。”
仁帝忽然睁开眼睛,摆驾紫华宫。
魅妃恶狠狠地看着鄂公公,鄂公公毫不畏惧。
就算没有证据,入宫这么久,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是是非非,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还是能够辨别的。
鄂公公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魅妃,就算得了宠,也得俱他三分,他的一句话,足矣叫帝王改变心意。
当晚,仁帝留宿紫华宫,这是自魅妃突然晋升为妃之后,第一次没有再残月阁留宿。余贵妃自然大喜,抱出两个小皇子,陪着仁帝一起逗皇子笑,小皇子十分依赖余贵妃,抱着一个,另一个不服气的大哭,抱另一个,这一个又大哭。
末了,仁帝抱过稍大的皇子,笑道:“不如叫宫廷画师过来,画下这幅共享天伦的画面。”
余贵妃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