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干草药地下钻出来，荆飞羽收起大肚鱼，向后挥了挥手，蒋老头目光有些痴呆地爬了出来。
来到培育室那个秘密山谷的门口后，荆飞羽将蒋老头留在了那里，自己躲到了旁边的苗圃里。以他现在微弱的神识，这个距离是他能操纵蒋老头的极限。
“蒋师兄，你跑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许久！”金老头的声音大喊道。
“唉，各位师弟，我恐怕是大限将到，刚刚灵气紊乱，差点散功，去广场买了一枚‘猛虎丸’吞服这才稳固下来。”蒋老头按照荆飞羽的属意，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怪不得，听你刚才那叫声，痛苦之极。”几个老头一阵哀叹，都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那你今晚还能值班吗？”钱老头问道。
“没问题，我只是降了一层修为，其他方面是无碍的。”
“那就好，反正也没什么事，你偶尔出来看看就行，太累的话就叫我们。”吴老头也说道。
蒋老头点点头，情绪低落地挥了挥手，咳嗽了几声。
几个老头各回各屋，荆飞羽舒了一口气，微微放下心来。
他向蒋老头下了“原地打坐不动”的命令之后，飞快跑向后山。虽然蒋老头身上有玉牌，但他还是觉得从暗溪进入比较安全，而且不会牵连到蒋老头。
十五分钟之后，荆飞羽已是出现在龙肺果树下，手里拿着一个玉盒。
如昨天一样，他先是在树下地面挖出洞来，然后将玉盒轻轻打开。玉盒里面是一个白色的虫卵，上面横穿过一根婴毛针。这虫卵是大肚鱼的石臼里的，它一离开石臼就会化成红色怪蚕逃走，所以荆飞羽用婴毛针先将它刺了个半死不活。
这东西是仙人用的鱼饵，灵气充沛，营养价值应该很丰富，不然也不会被仙人选中。芝鼠也是灵性之物，相信其会对这怪蚕感兴趣的——李西云的那条碧色虫子被吃掉之后，荆飞羽之所以不慌不忙，也是因为他立刻就想到了这怪蚕。
将怪蚕从玉盒里拿出，将婴毛针抽下，那虫卵立即化成一条红色怪蚕，在荆飞羽手中蠕动起来。不过因为身受重伤，已经无力攀爬。荆飞羽将它放在洞口，布下禁制，退到不远处的死角里，开始等待。
时间不长，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从洞口处传来，一只乳黄色的老鼠头探了上来，鼻子不停抽动着，猛然叽的一声急叫，向那怪蚕扑去。
荆飞羽还以为它会向昨天那两只芝鼠，等上一段时间呢，猝不及防之下，飞快掐动手决，将禁制发动起来。
好在他反应也算快，虽然没将那芝鼠全部禁制住，但也禁住了它一半身子，让它无法逃走。荆飞羽飞快窜到树下，抽出天诛剑，照着芝鼠的尾巴就是一剑，拎起断掉尾巴的芝鼠关进了玉盒。之后，他正要按照和李西云的约定，将盒子贴上“传送符”扔上天空，这是李西云千叮咛万嘱咐的……
但几乎就在同时，龙肺果树上的一粒果实，飞快地枯萎，然后整棵树都剧烈地摇晃起来。荆飞羽骇然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无法移动了。一层若有若无地黄光像没膝深的河水一样，飞快地向着他身上淹来，凡是被淹到的部位全都无法移动了。
紧接着，在龙肺果树繁茂的枝叶中间，一颗能有其他果实十几倍大的龙肺果，发出耀目的金光，显露出来。树下的泥土寸寸龟裂，一个鼓鼓的土包不断扩大，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鼠头从地面钻了出来。
“糟糕！”荆飞羽一眼扫过去，见那鼠头比猫还大，金光灿烂，血红的鼠眼中放射着凶狠的光芒，一看就是个不好斗的家伙。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荆飞羽心中暗骂一声，好在自己谨慎，将大肚鱼放在了水洼里，不然被这黄光禁制住，动都不能动，还不让这老鼠王给啃了啊。
这巨鼠显然是这株龙肺果地下的芝鼠王，至于这黄光禁制到底是鼠王布下的，还是邬长老的杰作，对荆飞羽来说已是不重要了。眼看那鼠王已从地下爬出来，呲着两颗寒光闪闪的大大门牙向他冲来，荆飞羽大喝一声“鸳薙”！
大肚鱼没有让他失望，两秒钟都不到，他便出现在了空间小岛上。
“该死的李西云，怪不得她自己不来偷，原来有这么厉害的禁制，还有鼠王看守——要是没有大肚鱼的话，他是必死无疑。不论那黄光禁制，还是那芝鼠王，显然都不是养气期这个层次的修仙者能对抗的，就是元婴期的，估计也讨不了好去。”荆飞羽摆弄着手里的玉盒，愤愤地骂道：“臭丫头，这些账都给我记着，早晚让你加倍偿还！”
荆飞羽长长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心情，向金镜里看去。大肚鱼正劈波斩浪，在暗流中快速前行，荆飞羽按下红色禁制，将大肚鱼的速度又提升了一档，片刻后便到了后山。
他从大肚鱼里钻出来，飞快地回到培育室二楼，脱掉衣服上了床。秘密山谷那个方向已是沸反盈天，半天里全都是黄色的神秘光芒。
金老头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喊叫着，然后荆飞羽的房门被敲响，他装模作样地跟着吴老头跑去了山谷。
门口，蒋老头玉体横陈，昏倒在地上。对于这种结果荆飞羽通过神识感应早就知道了。
山谷里，龙肺果树的叶子落了一地，树下是一个大洞，地面到处是裂痕，若有若无的黄光弥漫期间。一个紫衣老者站在树下，脸色铁青地四处查看着。
“邬……邬师伯，您看是不是叫执法堂的弟子过来？”钱老头战战兢兢地禀道。
“不必了，我知道是谁干的。”那紫衣老者嘿嘿一笑，向着李门所在的紫阳山看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道：“禁制是完好的，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呢？”他又开始四处仔细查探起来，经过那水洼时，荆飞羽心中砰的一跳。好在那老者看了几眼便忽略了，目光向天空望去，似乎在怀疑空中的禁制出了问题。
至于荆飞羽这个养气一层的菜鸟，对方根本连一眼都没看他。
“只要那只芝鼠王没被偷走就好，再过个几年……”那紫衣老者暗自想着，面色稍霁，又在山谷四处布下了许多禁制，尤其是入口，整整打了十八道各种级别的禁制。
这次他只留下一块玉牌给钱老头，让他们轮流使用。他倒是不担心这五个老头、包括荆飞羽这个养气一层的菜鸟偷他的芝鼠，但玉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出来，还是有可能的。如果不是龙肺果树需要这几个老头照顾，他连这一块玉牌都不想留下的。
“看你还怎么偷？”紫衣老者望着紫阳山的方向，冷笑一声，又回头看了看几个老头，严肃地道：“以后你们也不要经常出入这个山谷了，种那么多仙人米干嘛，不如多炼几丸药，还能多活几年，哼！”他随手抛下几个小瓶子，遁光一闪，已是消失在原地。
几个老头齐声道：“恭送邬师伯！”然后迫不及待地将地上的药瓶捡起来，金老头兴奋地大叫道：“是蠡香丹”。
蠡香丹是一种保养丹，能滋养体内病变脏器，破除痼疾，其实就是变相地延长了寿命。
“咦，只有五粒？”钱老头有些诧异，金老头看了看荆飞羽，嘟囔道：“邬师伯可能不知道我们培育室多了一个人。”
“不然，邬师伯是觉得荆师弟年轻力壮，根本用不到这种丹。”吴老头道。
“也不能这么说，年轻人就不生病了？服还是比不服要好的。”钱老头摇摇头，看了看门口还处于昏迷状态的蒋老头，叹气道：“邬师伯是觉得蒋师兄已经不行了，服这药也是浪费，所以只留下五粒。”
几个人围到蒋老头身边，见他双目紧闭，呼吸若有若无，脸孔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紫红色，仿如尸体一般，眼看已没多少日子了。
“唉……”又是一声长长的齐叹，几个老头的好心情一下子变得凄凉起来，尹老头眼中泛着泪花，慨然道：“前些日子李师兄刚走，这又轮到蒋师兄了，什么时候我等……”他说不下去了，声音有些哽咽。
“不就是一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看你那德性！”金老头喝了一大口酒，却丝毫不以为意。看来对于生死，不同性格的人心境是不同的。
想到此处，荆飞羽对蒋老头也没什么恨意了，反倒觉得把他炼成傀儡有些愧疚。但他却不后悔，大家都是为了活命，钩心斗角，胜者为王，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荆飞羽弯下腰，将自己那粒蠡香丹塞入了蒋老头的怀里。
“荆师弟！”几个人都轻呼一声，有些意外地看着荆飞羽。荆飞羽双手一摊，无所谓地道：“吴师兄说的对，我还年轻，蒋师兄比我更需要这丹药。
几个老头看着荆飞羽的眼神都有些敬佩，这少年还真是心胸宽广，这样极品的丹药也舍得让给别人。不过随后又想，这人和林师祖有关系，虽说不一定真是他老人家的徒弟，但这蠡香丹却也不一定看上眼。
荆飞羽在他们的眼中越发的神秘了。
随后，几人将蒋老头抬到他的卧房里，也不再给他安排什么工作，就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完这人生最后一程吧。而荆飞羽借口自己最年轻，把照顾蒋老头的重任接了过来。在其他老头离开之后，他将蒋老头弄醒过来，控制他服下蠡香丹。
他当然没有其他老头想象的那么伟大，只不过这蠡香丹正适合傀儡服用而已。他可不想自己这唯一的傀儡刚炼化出来，就因为体质过差而废掉。
至于自己，体内经脉的损伤刚好可以骗骗李西云，不然自己一点伤也没受就偷到芝鼠，肯定会让她起疑。
蒋老头服过蠡香丹，打坐将药力散开，整个人明显精神了许多，脸上那妖异的紫红色也散开了，变得和正常人差不多。
荆飞羽给他下了“躺下睡觉”的命令之后，回到了楼上自己的石屋，想再睡个回笼觉。结果他刚刚躺下，就听屋外有人嗤的轻笑一声，恶作剧般地声音随后响起：“邬师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真是好笑，最后愣是没抓到小偷……稀奇啊，没想到还真让你偷到了！”
荆飞羽一骨碌爬起身来，推门而出，黎明淡淡的月光下，李西云一身红衣，娇俏地站在水晶窗上，笑吟吟地向他伸出手：“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