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灯蛾的脑袋和身子分了家，装满人脑浆的腹部滚到地上。
它死了，可翅膀还在扑扇，口器仍旧深深扎在人的颅腔里吮吸着。
灰白的脑组织混着鲜红的血丝，不断从它脑袋的断口处滴滴答答流到这人黑色的针织帽上。
叶明瞻胃里一阵翻搅，一把抓起雪灯蛾的脑袋，看也没看就甩到一边。
“啊！”一声比惨叫还瘆人的惊呼。
叶明瞻扭头一瞧，雪灯蛾的脑袋正顺着迟峻的胸口咕噜噜往下滚。
迟峻就站在他左边不到三米的地方，橄榄色制服前胸沾着几滴恶心的灰白色液体。
迟峻半张着嘴，瞪着滚到地上的蛾子脑袋，表情就像第一次逛百货商场的弱智。他颧骨上有块乌黑的烟痕，脊背上有个神色仓惶的老太太。
“怎么啦？怎么啦？干嘛停下？快跑呀！”老太太用烟袋锅使劲敲着迟峻的脑袋。
迟峻还是愣愣地盯着地上的蛾子脑袋。
两个穿特勤队制服的家伙从叶明瞻和这对师徒间飞快地跑过，其中一个对他们喊了声：“跑啊，兵蛾来了！”
兵蛾？这种体型更小的雪灯蛾是“兵蛾”？叶明瞻朝不远处那五个冰洞看去。
那五个洞里此刻已是火光冲天，更多人从洞里涌出来。他们有的衣服着火，有的一瘸一拐，有的大声骂着娘，都一个劲往这边冲。
无数团白色的影子追在这些人身后嗖嗖窜出冰洞。
这些白影快得像光，眨眼就撞上了落在最后的七八个人。
被撞的人立马摔倒在地，狂乱地挥舞着胳膊拍打自己的身体，边拍边惊恐万状地尖叫。
尖叫很快就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跑在前面的一个特勤队员听见后面的惨叫，站住脚转身朝这七八个人跑去。
叶明瞻一眼就认出这人是他们在湖底集结，准备下玄武窟时，武坤单独跟他讲过话的那个瘦高个儿。他也是编进叶明瞻他们这组里的十个特勤队员之一。
瘦高个儿边往回跑，边摘下肩上火焰喷射器的喷嘴，对准了在那七八个倒地不起的人上方飞窜的白影。
烈焰从喷嘴里炸燃，像张火网一样扑向空中的白影。
白影顿时变成一团团火云，飘摇着栽落地面。
空中的白影解决了，但缠在那七八个人身上的，瘦高个儿却无能为力。
更多白影，像密集的白色导弹一样从五个冰洞里飞射出来。
瘦高个儿一跺脚，背着火焰喷射器冲向那五个冰洞，同时喊了一嗓子：“小李！”
一个已经快跑到叶明瞻、靳风藏身的那丛卍字兰前面的特勤队员站住脚，转身折了回去。看瘦高个儿正跑向最右边那个冰洞，这人就径直朝最左边的冰洞冲去。
各自跑到最边上的两个冰洞前，两人前后脚压下火焰喷射器的节流阀。
两道长长的火帘同时从左右两边喷出，封住了五个洞口。
洞里那些白影仍旧不管不顾往外窜，撞破火帘后无一例外，歪歪扭扭往前扑棱两三米就掉到地上不动了。
瘦高个儿和那个小李的“火帘封堵”，为洞里跑出来的人赢得了安全逃生的时间。
在五个冰洞上方盘旋的那些体型更大的雪灯蛾似乎对这样的状况十分不满，像愤怒的蝙蝠群一样集体乱拍翅膀，叽叽怪叫。
它们雪白的鳞粉不断抖落，在五个冰洞上方形成了一阵小型尘暴。它们的叫声，把整个冰洞里的其他大蛾子都招了过去。
“快跑啊！……咳咳……跑！”站在最左边洞壁前抓着火焰喷射器的小李边咳嗽，边朝奔逃的人群大喊。
他咳嗽的时候手抖了几下，火帘出现了缝隙，几团白影趁机钻出来，冲向这边。
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叶明瞻扭头看向冰洞，到冰洞前的火帘下溜出漏网之鱼，不过短短半分钟时间。
此刻，从冰洞里跑出来，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人，离叶明瞻还有十多米。
他往旁边一闪，让出路，方便这些人逃命，然后冲到迟峻跟前。
迟峻还愣愣地盯着地上的蛾子脑袋，他两手用力抓住这呆瓜的肩膀，“迟峻！”
“啊？”迟峻抬眼看着他，黑框眼镜背后的目光云里雾里，一副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模样。
“快跑！”叶明瞻指着从他们旁边飞奔而过的那些人，“跟着他们能跑多快跑快。回那方台上去，回石链子背后去！”
“呃？”迟峻还是一脸不明就里。
“跑啊！你这白痴！”眼神不好的老太太声嘶力竭，一烟袋锅打下去，烟杆在迟峻头顶上断成两截。
“哎呀！”迟峻痛叫一声，摸着被打的地方。
叶明瞻也急得恨不能抽这家伙几十个大嘴巴子，让他清醒清醒。
这时，侥幸从火帘下钻出的一团白影扑过来，扑倒了一个从他们身边跑过的人。
这人是个秃顶胖老头儿，那标准三高人群的体格，被白影一撞就滚倒在地上。
白影往胖老头儿光溜溜的后脑勺上一蹿，停住了。
这下可以看清白影的原形了，正是那种体型像泰迪狗的小雪灯蛾！
胖老头儿吱哇乱叫起来。
叶明瞻狠狠推了迟峻一把，“跑！”然后提刀扑向胖老头儿。
他毫不犹豫，俯身一把按住胖老头儿的脖颈，抡刀往他后脑勺上一削。
雪灯蛾被削飞了，落地时翅膀还在不停拍打。
它三对长倒钩的比小拇指还粗的雪白腹足都从中间折断了，断足的后半截在身体两侧疯狂地蹬动，就像六条垂死挣扎的变种蛔虫。它断足的前半截都扎在胖老头儿光溜溜的后脑勺上。
幸好叶明瞻动作快，这些腹足扎的不深，只是刚刚刺破胖老头儿的头皮。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尖端像小镰刀似的断足一根根从胖老头儿头皮里拔出来。
拔一根，胖老头儿就惨叫一声，叫得他心颤手抖。断足上的倒钩把他的皮手套划开了好几道小口子。
“你答应过我什么？”
听见靳风的质问，他抬头一瞧，这家伙抱着胳膊，就站在旁边。
他不吭声，三下五除二把胖老头儿从地上扶起来，架着就往他们藏身的那丛卍字兰走。
“明瞻！”靳风大吼。
“你别管！”叶明瞻也吼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