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大呼小叫，赶紧走。”靳风拉着叶明瞻小跑下台阶。
“雪灯蛾的巢还分主的、副的？”叶明瞻边跑边问。
“主巢是蛾后的总统套房，副巢是兵蛾、工蛾的集体宿舍。”
“那这里就是个副巢咯？”叶明瞻指指下面“遍地狼烟”的大冰洞。
“这里不是巢，只是个外周蜜场。”
“外周蜜场？”
“就是离玄武窟中心最远的那些蜜场，离它‘所有人’的豪宅也不近。”
“‘所有人’？……哦，就是我们要去她育婴室的那只蛾后吧？既然是蛾后，说起来，玄武窟里所有的蜜场啊，巢啊，不都是她的吗？”
“叫我怎么说啊？”靳风瞟了他一眼，摇摇头，冲下最后几级台阶，朝那三根巨人冰柱跑去。
叶明瞻紧跟在他身后。
绕过巨人冰柱，靳风直奔那五个小冰洞，带着叶明瞻冲进了正中间那个。
叶明瞻一肚子问题，却不好追问。靳风这么急，肯定是因为时间不够了。
他闭着嘴跟在靳风身边，边跑边打量这个小冰洞。
它又深又长，里面跟防空洞一样，拱顶平地。洞壁溜光水滑，覆盖着幽蓝的冰层。地面积着薄雪，一脚下去嘁嚓作响。
紧贴左右洞壁的地面上，长着两溜荆棘丛似的冰柱。这些冰柱半人多高，比腿肚子还粗，尖端锐利得像固定帐篷的地钉。
跟蜜场里那些大冰柱不同，这些像剑山似的冰柱丛根部不见一朵卍字兰。
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汽油味和蛋白质的焦臭，前面隐隐透出金红的火光。
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兵蛾，无人机一样嗖嗖从他们头顶掠过，朝他们身后那个外周蜜场飞去。
跑了三四十米，小冰洞往左一拐，一具焦黑的尸体赫然横在路中间！
靳风一个急停，刹住脚。
叶明瞻已经停不下来，只能一纵，从尸体上跳了过去。
站稳脚跟后，他转身看着这具尸体。它缩得很小，黑乎乎的，腹部还有零星的火苗蹿出。它看起来就像截将熄未熄的木炭。
尸体旁边，有两只同样烧得缩成一团的雪灯蛾。
这一路走过去，还有多少这种惨不忍睹的“意外”等着他们？叶明瞻皱起了眉头。
“走吧。”靳风拉了他一下。
两人继续往前跑去。
跑了不到二十米，一幅“人形蛾子图”又铺展在地上，一支“吸脑小分队”正叽里咕噜会餐。
这具尸体斜对面的冰柱丛上挑着个破损的燃料筒，稠化汽油顺着冰柱流了一地。
汽油还在燃烧，烈焰混着黑烟直冲洞顶。
火头正上方，洞顶的冰层完全化了，裸露出一大块闪着玻璃光泽的紫黑岩石。岩石周围的冰层已经薄如纸片，不停往下滴水。
他们刚冲进洞时看到的隐隐火光，应该就是这滩燃烧的稠化汽油发出来的。
火光映着幽蓝的洞壁，衬着紫黑的岩石，让这个大管子似的冰洞看起来就像怪物正在溃烂的肠道……
叶明瞻胃里一阵抽搐，赶紧掏出口香糖嚼了一片。
靳风拿过他手里的口香糖，也剥一片塞进嘴里。
“这洞看起来像肠子，太恶心了。”叶明瞻边走边说。除了口香糖，他还必须说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
“腔洞都这样。”靳风说。
腔洞？……没错，从一开始靳风和其他人就管这些小冰洞叫“腔洞”。“这个腔洞通到哪儿？我们要去的主巢？”他问。
“不是。是另一个蜜场。”
“其他那四个呢？”
“有的通蜜场，有的通副巢。”
“哦……”叶明瞻点点头，“这么说，这些腔洞是雪灯蛾的走廊？主巢、副巢、蜜场什么的，都靠腔洞连在一起？”
靳风半晌不应声，然后极度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
“对就对，不对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叹什么冷气？”
“我是烦宫岳。”
“扯我小舅干嘛？”
“他拿你当蘑菇养，事到临头什么都等着我说。”
“你告诉我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一下？玄武窟的资料存在硬盘里有10T，打成A4纸能塞满半个市图书馆，一百下也说不完。”
“你捡要紧的说。”
“都是要紧的啊。”
叶明瞻咂下舌，“老规矩，我问你答。”
“太无聊了，换点儿新花样吧。要不，我们像刘三姐一样，你唱着问，我唱着答？”
叶明瞻心头火起，这家伙还是受刺激的时候比较老实，有什么说什么。不受刺激的时候，他一句话掰成八瓣不说，还不分时间场合打哈哈！不过……他受了刺激，叶明瞻心里又不舒服，所以……
又一具尸体！就躺在前面不到五米的地上，十几只雪灯蛾正停在上面大快朵颐。
靳风拔出军刺走过去，把尸体上的雪灯蛾一一挑死。
叶明瞻过去一瞧，这人是个特勤队员，仰面朝天，肩上还背着火焰喷射器。
他的脑袋肿得比面盆还大，脸皮是透明的肉粉色，几乎可以看到鲜红的液体在下面晃荡，就像个灌满血水的猪尿泡。
他的五官已经被脸皮下充斥的液体撑平了，眼睛、嘴巴只剩三道缝，鼻子是两个黑洞，恶心得让人汗毛倒竖。
趴在他脸上吸个不停的那只兵蛾被靳风挑飞后，他颧骨下被口器扎出的小洞里立刻喷出一股铅笔粗的血水。
血水源源不断，流了一地，尸体的脸孔顿时像漏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其他停在尸体腹部、胸部的雪灯蛾被挑死后，它们口器留下的小洞肯定也同样喷出了血水，可被尸体身上厚实的羽绒服挡住了，看不到。
不过，等靳风收起军刺，弯腰去摘尸体背上的火焰喷射器时，叶明瞻注意到尸体的胸腔、腹部明显比刚才瘪。而且，尸身下沁出了一摊液体。
叶明瞻浑身恶寒，汗毛倒竖。他在恐怖电影里都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尸体！
靳风直起腰，晃了下火焰喷射器。听声音，燃料筒里还剩下大半稠化汽油。
靳风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地把火焰喷射器背到肩上。
这时，从前面飞来的七八只兵蛾猛扑下来，再次接手了这具尸体。它们纷纷把口器扎进尸体里，开始咕噜咕噜吸个不停。
靳风看都没看这些蛾子一眼，拔脚朝前面走去。
“喂。”叶明瞻抓住他的胳膊。
“这个用过了，不满。等下看见满的再给你弄。”他笑着伸出刚翻弄过尸体的手，想掐叶明瞻的脑袋。
叶明瞻一巴掌狠狠打开他的手，“老子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