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餐厅在主楼A区一层西侧，很大，能摆下一百二十张宴会桌。此刻，近一半桌子都坐着人。如果拿部3D摄影机对准这些人，那拍出来的东西绝对可以取名叫《地狱饿鬼聚餐实录》。
人吃肉、啃骨头的模样本来就难看，一帮老弱病残手攥牛、羊骨头，龇牙咧嘴又啃又嚼的场面就更加不堪入目了。
这帮瞎眼老太婆、三高胖老头、中二病少女、手机控少年……以及他们从各自所属的分会带来的特勤队员，好像知道这顿是自己的断头饭，一个个全都甩开膀子大吃特吃，跟饿了八辈子似的。
真不知道这帮“饿鬼”的味蕾是怎么长的？这些膻气腾腾的牛羊肉给杀手的感觉只有一个：反胃。
说起来，这帮“饿鬼”能有机会聚在这里胡吃海塞，全都是拜他所赐。
要不是他送那十三个琴师去见了阎王，宫岳会让这帮“吃得做不得”的家伙来监测站？他们虽然勉强也算是研究会的成员，可就凭他们那点可怜兮兮的杂种血统，这辈子连监测站的照片都没资格看上一眼。
这帮老弱病残，下湖后顶多撑两个小时，连玄武窟的门都看不到就得上西天。他们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跟班就更不用说了，估计不超过一小时就会死光。
折腾半天，到头来都是死。老的老，小的小，看他们白费劲，杀手于心不忍，所以吃完饭要去帮他们团购通往地狱的车票。
早死早超生嘛，他撇了下嘴，哼哧一声。
“怎么？”旁边的同伴听见他哼鼻音，扭过头来。
“没什么，这些‘制奶品’的尸体简直让人头疼，还是奶制品更合我的口味。”
同伴笑了，用筷子轻轻敲了下盛着青菜汤的白瓷钵，“幸好有菜。”
“是啊。”杀手笑笑，夹了一筷头青菜送进嘴里。
嚼着爽脆的青菜，他瞟眼看着他们斜对面那张桌子。
和周围其他坐得挤挤挨挨的桌子不同，那张桌上只坐着四个人：宫岳和他的男保姆，靳风和他的“宠物狗”。
这四位两两一组，中间隔着把空椅子，脸碰巧都正对杀手这桌。所以，他可以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他们，他感觉就像同时在看两部风格迥异的纪录片：左边那部是《豌豆上的皇帝如何用膳》，右边那部是《荒原狼和小柴犬怎样进食》。
咽掉青菜，他又夹了个菜包塞进嘴。
这包子大小适中，刚好一口一个。味道就更秒了，皮是菠菜汁和的面，馅儿里除了生菜，还加了木耳、粉丝和油炸豆腐丁。
宫岳那家伙似乎也很喜欢这菜包，那个姓武的男保姆正在往他碗里夹第三个。他装模作样皱着眉头，一边说吃不下了，一边又夹起包子送进嘴里。那男保姆立刻笑得像朵春花，忙着又去帮他盛菜汤，盛好，小心翼翼把挂在碗边上的一片菜叶子夹到自己碗里，然后用纸巾把流到碗边上的汤汁擦干净，才把碗恭恭敬敬放回他面前。
杀手服侍自己那得了癌症的老妈也没这么用心，不由得对这男保姆生出一股“敬畏”之情。
靳风和那只“蠢狗”呢？从上桌到现在，都一言不发，埋头大吃。他们的眼睛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盯在那个比洗脸盆还大的白瓷盘上，盘里堆着切割得很不充分的小山似的烤全羊。
偶尔，两人目光一撞，那“蠢狗”就傻笑，靳风就扔下啃到一半的羊骨头，想用粘满油脂的手掐那“蠢狗”的脑袋。
每次，靳风的手都被“蠢狗”抄起桌上的羊肋骨狠狠打开。——那“蠢狗”把那根啃得干干净净的羊肋骨摆在手边，似乎就是为了能随时抄起来打他的手。
可靳风还是不断试图去掐那个该死的脑袋！只要他们一对上眼，他似乎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非要把手放到那颗臭头上。就像你看见狗凑过来，总是下意识想伸手去摸一样。
放心好了，等我们从玄武窟出来，我就把这“蠢狗”的脑袋割下来，做成标本送给你。到时候，你爱怎么掐就怎么掐。——杀手在心里嘀咕着，满怀恨意地盯着叶明瞻。
二十分钟后，斜对面那两部纪录片同时结束，四个人擦干净嘴站起来，出了餐厅。
杀手放下筷子，对旁边正在享受“饭后一杯茶”的同伴说：“我先走了。”
“好。”同伴点点头，“我喝完茶就过去。”
“不用忙。”他拍拍同伴的肩膀，朝餐厅门口走去。
出了主楼侧门，他径直走向右手边那栋建筑结构、体量都跟主楼不相上下的翼楼。
右边翼楼的地下仓库是专门放仪器、装备的地方，已经有不少跟杀手穿同样制服的特勤队员在翼楼门厅进进出出，往停在喷水池边的军用卡车上搬超声波诱导仪和其他设备。
超声波诱导仪可是台大家伙，光主机就有五米长，三米多宽，重量超过两吨，跟个小集装箱似的。再加上配套的音频转化仪、影像仪、发电机……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没三四十分钟绝对搬不完。
也就是说，最快也要半小时后，这帮白痴才会开始搬“那玩意儿”。宫岳昨天就吩咐下来了，他们把所有东西都装上卡车后才能搬“那玩意儿”。
“因为这东西对温差很敏感，直到出发前都必须放在恒温冷库里，否则会失效。”昨天，他们这组的组长传达宫岳的命令后，对“那玩意儿”做了简单的说明。
研究会的保密条例向来执行严格，宫岳上台之后就更严格了。所以，特勤队员对“那玩意儿”一无所知，听了组长的话都好奇得要死。
杀手却一点儿也不好奇，“那玩意儿”的底细他心知肚明。
能不心知肚明吗？他嗤笑一声，把“那玩意儿”搞失效就是他此行的第一项任务。
溜溜达达走到翼楼门厅前，他跟在一个急匆匆跑进去的家伙身后，也小跑着冲了进去。
没有任何人注意他，这里到处是特勤队员，他们忙得就像一窝暴雨来临前急着搬家的蚂蚁。
门厅玻璃墙背后值班那两个家伙听见人进来，事务性地抬头瞥了一眼，立刻又把目光转回桌上的电脑显示屏上。
对，进进出出的人有什么好看，盯着那些位于地下的敏感区域才是你们的职责。可惜……
杀手看了眼表，不出意外的话，他要去做“饭后运动”的那片敏感区域的摄像头一分钟后就会停止实时拍摄，开启录像播放画面。
到时候，玻璃墙背后这两个白痴就只能欣赏右翼楼B区地下二层的录像画面了。
杀手笑笑，朝门厅拐角的电梯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