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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楔子:我是精灵王

按人间历法来算,我们故事开始的这一天,应该是2002年8月31日。

在几代精灵王所创造的美丽世界,光之子们的生活无忧无虑。

在精灵王通道的周围,漂浮着上千个巨大的大陆。而在这些浮空大陆之上,光之子们完全按自己的喜好,变成通过先知的“视觉共享”所看到的人界事物。像是波音747和翼龙齐飞的场景,在这里都算不上奇事。

他们有的,只是对于精灵王通道另一端的好奇。

只有通过先知层层筛选的精英们,才能进入“光之神殿”,而只有信仰最虔诚、最有勇气和智慧的光之子,才能通过这最后的筛选,获得进入另一个世界的荣耀。

每一个进入人类世界的光之子,都会带回一种足够强大的情绪能量,使得伊芙娜幻境变得更加美丽。

第一代精灵王打通了唯一的通道,而第二代精灵王则在通道的这一边,创造了一片与另一个世界几乎相同的大陆,然后用自己的身躯,化成了光之神殿——伊芙娜幻境里第一个真正的光源。

此刻,一个光球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先知大陆的边缘,然后以极高的速度穿过沙漠和海洋,朝光之神殿的所在疾冲而去。

在途中,许多其他形态的光之子都注意到了这个飞奔的同胞,然而他们没有人愿意上前阻止或是询问,所有人都闻得出这个光之子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味,生存本能告诉他们,绝对不要接近这个光之子。

神殿门前,全身上下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它逐级拾阶而上,每踏出一步,它的就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一级台阶,它是令所有男人神魂颠倒的绝色佳人;

两级台阶,它成了满身盔甲、杀气凛冽的阵前将军;

三级台阶,它穿上了一身西装,变成了面容隽秀的富家少年;

四级台阶,它成了拄着拐杖的七旬老妪……

等到它踏上第十七级台阶时,它终于给自己挑选了一个最满意的外形:尖耳,纤细的身材,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珠,男女莫辩的英俊面容,加上背后那两对如蜻蜓一般的透明翅膀。

这是光之子从第二十七任宿主的一本小说里,读到的“精灵”的形象。

不管来回那个世界多少次,光之子永远摸不透人类这种生物。他们所拥有的情绪能量是那样令他着迷,与人类的世界比起来,伊芙娜幻境简直就是枯燥乏味的地狱。

就在光之子胡思乱想着踏上最后的平台时,忽然有十多个光球凭空出现,将他团团围住,球体内光芒激烈涌动,显然是对于闯入者抱持着非常强烈的愤怒感。

愤怒?光之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比起他的第十五个宿主来,这些神殿护卫身上所散发出的“愤怒”,简直就像最淡薄的“嫉妒”一般毫无强度。

十几个光球(神殿护卫)最大的一个摇身一变,成了身着银色盔甲的骑士,骑士用藏在头盔后面的双眼盯着精灵,毫无感情地说道:“报上你的名字,并在此等候先知的召唤。”

神殿护卫的态度让精灵气不打一处来,他冷笑一声,双眼中闪过一丝银光。

忽然之间,神殿护卫都感觉一阵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朝它们撞来,十几个光球立刻被冲得四处飘散,而银甲骑士则更是被卷到半空之中,然后重重地摔在了一旁的石柱之上。

精灵不急不缓地说道:“让开路,落个死无全尸就难看了。”

银甲骑士默不作声从地上爬起,一挥手,所有被击飞的白色光球重新聚拢,并且全都化身成了高大的骑士,有几个身下还跨着纯白的战马。

神殿守卫从不后退,即使面前站着的是任何一代的精灵王,他们也绝不会让对方硬闯上神殿。

面对银色骑士团逼人的气势,但那看似瘦弱的精灵,却只是自信地笑着。

“还玩骑士这一套,你们真该多去那个世界看看。”精灵说着双手一探,七彩的光华在他手中形成了一杆冰冷的冲锋枪:“就让我来教教你们这些老古董,什么叫与时俱进吧!”

“住手!”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际,一个巨大的声响忽然从神殿之中传出,震得双方皆是一顿。

看着护卫们惶恐地退散下去,精灵轻松地转过头,看见了身后的两个老者。

精灵认得他们,没有光之子不认得他们,他们是神殿中的圣贤先知:金袍的勇者之光,红袍的秩序之海。

两位先知没有说话,他们只是齐齐抬头,注视着精灵的身后。

精灵没有回头,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背后那威严的目光。

在他背后漂浮的,不是一个光球,而是一只眼睛,一只比精灵巨大上数倍的独眼。

蓝袍的智慧之眼,三大圣贤先知中的最后一位,此刻正静静地“站”在精灵的身后。

这三位圣贤先知的生命几乎与整个光之子的历史一样长,他们值得被所有光之子供奉在神殿之内,永世瞻仰。

然而,面前这个精灵,显然没有这个想法。

智慧之眼上下打量着这个身藏巨大能量的精灵,发出了令大地都震动的声音:“任何光之子站在神殿之前,都必须抱持最大程度的恭敬。自大的来访者,请报上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不过我的宿主喜欢叫我洛奇。”精灵淡笑着转过了身,看着身后的巨大眼球,自信道:“或者,你可以称呼我为第八代的精灵王。”

“狂妄的家伙!”秩序之海咆哮道:“精灵王这样尊贵的身份,岂是你能自认的?”

勇者之光接道:“我钦佩你的勇气,洛奇。但精灵王的选择必须由我们三个老家伙作出,而且在成为备选之前,你还必须……”

“我还必须先凑集十种极恶、十种极善,是不是?”洛奇替勇者之光说完,然后笑道:“拜托,每片大陆都有‘精灵王法典’,你真的以为我从来没有读过?”

洛奇的自信让两位圣贤先知皆是一愣,难道在三百年之后,终于又有光之子集齐了十恶十善,登上了最后考验的殿堂?

两位先知正准备向智慧之眼作出询问,智慧之眼就先做出了反应。那巨大的眼球忽然变成了一个手持木杖、身着蓝袍的老者,老者挥了挥手中的木杖,四人所处的位置立刻从神殿的大门之外变成了殿内的考验之室。

考验之室是一个三角形的房间,三位圣贤先知分别站在屋内的三个高台之上,俯视着房间正中央的精灵洛奇。

智慧之眼再度看口:“自大的洛奇,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请在三位最古老先知的面前,呈上你所收集的十恶十善。”

“真是麻烦。”洛奇皱着眉张开了嘴,一个个闪着不同颜色的小小光球陆续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然后像是围绕行星的卫星一般,绕着洛奇不停地打转。

当洛奇吐出第二十个光球后,他双手一挥,光球便有序地飞到三位先知面前,一个个面对先知们的检视。

只是,每个先知才仅仅看过两三个光球后,便全都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秩序之海变得无比愤怒:“这简直就是对光之教义的亵du!你怎么能以极恶之心,行极善之道?”

智慧之眼和勇者之光的性格比秩序之海要沉稳许多,但他们默不作声的态度表明,他们也完全不能理解。

对于原本无欲无求的光之子们而言,地球上任何生灵的情绪和yu望,都能产生他们无法创造的能量,而拥有高等智慧的人类所散发出的情绪能量,更是其他生物所无法比拟的。在多年的实际经验之后,他们发现一个人某方面的情绪越强烈、越专注,那么他所产生的情绪能量也越强大,而且越纯净。

因此,光之子们为了更有效地收集纯粹能量,便附身在了普通人类身上,在不引起人类主意地情况下,利用自己的能力让人们对某一方面的专注情绪变得更强劲,而当这种情绪到达极致的时候,光之子们就会取走能量,回到伊芙娜幻境,并将这能量用在改造自己的世界之上。

这样的工作并不轻松,因为人的情绪能量,只会在某一瞬间达到峰值。例如,一个人因为仇恨而放弃一切,那么他的情绪能量会在复仇成功的一刻到达顶峰;当一个人将称霸天下当做一生追求的目标,那他的情绪能量会在坐上龙椅的一刻膨胀到最大;如果她是一个把爱情当做生命的女人,那当她走进婚礼殿堂时,她的情绪能量将变得无比纯粹,而这份纯粹在经过数年的婚姻之后,便不复存在……

提取至纯情绪能量的机会稍纵即逝,而且在人界里光之子都处于完全透明的虚空状态,它们在更多时候只能随机应变,靠智慧来引导人们发挥自己的情绪能量,并取得成功。

综上所述,极致的情绪能量非常难以取得,能获得其中一到两种的,就已经足够被称为精英。而成为精灵王的先决条件,是取得人界极善和极恶的情绪能量分别各十种。这就表示前一年你还在帮助一个好人实现他的“忠诚”,而下一刻你就要帮助奸恶之辈“背叛”他所爱之人……光之子们也拥有感情,像这样在道德上180度的大转变,即使他们能做到,也很难真正帮助宿主取得成功。

只有心灵达到彻底纯净无垢,可以淡看繁华人界一切情感的光之子,才能通过十善十恶的历练,获得先知们的认可。

可是,三位圣贤先知面前的洛奇,却另辟了蹊径。

在三位先知面前,跃动的光球代表着许多个光怪陆离的故事:

一个刚刚金榜题名的书生,为了奉养母亲克尽孝道,在官场浮沉整整二十年,最终成为了一代巨贪。

——“孝情”和“贪婪”。

一个杀戮成性的战士,为了报答将他带出牢狱的城主的救命之恩,带领军队攻下了附近好几座城邦,凡不降即屠城。

——“忠诚”和“杀戮”。

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为了救助自己被冤入狱的爱人,不惜赔上自己,利用美色将陷害她爱人的几大势力挑拨得反目成仇,甚至利用另外几个深爱自己的少年为自己拼命,最终在使得几座城市血流成河之后,她带着少年用命救出的爱人,永远地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贞爱”、“牺牲”和“欺诈”。

……

在吃惊中阅读尽所有的光球后,先知们发现了一个事实:每个极善的情绪能量都和极恶挂着钩,洛奇经常在能在一个人身上,同时获取到两种极端的情绪能量。

从来没有其他光之子这样做过,提取一种极端情绪已经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是从已经身怀极恶情绪的人身上,提取出纯净的极善能量来?

看着三个目瞪口呆的先知,洛奇轻蔑地笑了起来,他心想这些还只是成功的,如果他们知道除了上交的十善十恶之外,他身体里还有至少二十种极恶,不知道这些先知会做何感想。

三位先知忙碌地用精神接续沟通着,这样的十善十恶显然不符先例,但无论是精灵王法典还是光之教义,都没有提到过不能在一个人身上提取两种极端能量。

毕竟,能量无分好坏,都可以被光之子利用。

“我绝对不认可。”在精神交流之中,代表法律和规则的秩序之海态度强硬:“这个不知尊敬与畏惧的光之子,怎么能成为精灵王?他收集十善十恶的方式简直是对我们的侮辱!他当初到底是怎么通过最初的筛选成为探索者的?”

“你需要冷静一些,我的老朋友。”代表勇气与荣耀的勇者之光则刚好相反,他很欣赏洛奇的脾性:“不管怎么说,多一个精灵王等级的朋友总是一件好事。况且他的方式虽然独特,却并没有违反规则。他没有违反,我们也不能违反,不是么?”

两个人在精神世界里各执一词,谁都不肯退让,只有可以看见过去和未来的智慧之眼一直一言不发,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争论终于停了下来。

智慧之眼一挥手,周身的蓝光如绸缎般将洛奇的十善十恶全部包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

“告诉我,洛奇,你为什么要成为精灵王?”智慧之眼说着将木杖缓缓挥舞,蓝色的光球顺着他的话语落到了洛奇的身前。

洛奇面色不变地看着蓝色光球,悠然说道:“很简单啊,因为精灵王有定居人界的特权。我可不想每次去都要先通过几次先知审视,在那里还要担心到处乱飞的执法队……你们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秩序之海立刻高声应道:“秩序是一切的基础,如果所有光之子都和你一样想,哪里还会有现在的繁荣?”

“如果所有人都能和我一样想,你们早拥有几十个精灵王了。”言语间,洛奇丝毫不掩饰冲天的自傲。

“继续刚才的提问。”智慧之眼不紧不慢道:“如果我们召唤你,你是不是能保证及时赶回,并为光之神殿而战?”

洛奇笑答:“当然。”

智慧之眼皱了皱眉,在几个问题间,他的蓝色光波已经触到了洛奇的本体,他能感觉得出洛奇说的并不是真话,更让他奇怪的是,洛奇似乎也知道他在探测,而且并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

一阵不详的预感飘过智慧之眼脑际,他沉声问道:“如果我们拒绝承认你为第八代精灵王,那你会怎么做?”

洛奇依旧在笑着,他的声线甚至都没有什么变化:“我会把你们全部杀光,然后跑到人界,投靠‘神’,并帮助他们关闭精灵王通道。”

这一次,洛奇说的是实话。

勇者之光双目猛地张开,他的外形立刻从一个老人变成了高大无比的金甲战士,对着洛奇高喝道:“你是在对神殿的权威发出挑战么?”

秩序之海也褪去了老人的外表,变成了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红色巨龙,对着渺小的精灵咆哮道:“即使是其他精灵王在此也不敢如此狂妄,你将为自己的无知而付出代价!”

“无知是你们才对。”洛奇冷笑道:“他们不狂妄只是尊老罢了,你们不会以为,他们是怕了你们吧?”

“好了,我代表神殿,承认你为第八代精灵王的候选人。”

就在双方再度剑拔弩张之时,智慧之眼忽然给出了一个令双方都吃惊不已的答复。

“候选人?”洛奇一下就发现了其中的玄机:“意思是,我还需要做些什么,才能真正的成为精灵王?”

看着洛奇自以为聪明的脸,智慧之眼忽然笑了。他这一笑,停在洛奇面前的蓝色光球忽然变成了一面镜子,而在镜中显现的,则是人界一角的场景。

那是一个喧闹的十字路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当镜子的镜头缓缓从天空接近地面,洛奇也认出了镜中的人全都是黑发黑眸的亚洲人,满街的方块字让洛奇觉得异常熟悉。

“中国么……”洛奇忽然有些感叹:“上次去那地方的时候,那儿还都扎着辫子。实在是让人有些怀念……”

“无须怀念,你马上就会去到那里。”智慧之眼说道:“想成为第八代精灵王,你还必须从我们指定的人身上,获得最纯净的极善能量。”

“不就是替你们多打一次白工么?”洛奇嘴角一撇道:“说吧,你要的是什么?仁怀、义心还是衷信?”

“这个,需要你自己去发现。”智慧之眼说着轻轻一扣木杖,镜中的影像忽然全都消失,然后变成了一个男孩稚嫩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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