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来晚风习,暮雨湿蓑衣。
时过清明后,人世两别离。
——宇文子忧《记祖父之子不孝》
如果说,子忧这个人重情,那么这世上最吃亏的人,一定属诗中所写的这个人,子忧亏欠他太多。这个人,一辈子没有见过子忧的脸,却在子忧孩童时期不停的为他指路。他是子忧的祖父,一个年跨八旬的盲人,年少的子忧缺少父母的爱,他的童年或许就剩下这个孤苦的老人。被寄养在祖父家的他十分调皮,那时的他,连最基本的父母的意识都没有,他不会写“父爱”,也不会写“母爱”。因为那个被其他小孩常挂在嘴边的爸爸,妈妈。在子忧嘴里叫出来都是多么的难为情。
我记得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那是子忧小时候的事。子忧和一个小朋友一起玩耍,因为调皮,他们都不小心划伤了手臂。那个和他一起的孩子不停的哭,双手不停的擦着眼泪,一边喊着“妈妈”。而子忧,他只是哭,嘴里却喊不出一句话。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着到了祖父家,他看见祖父一个人,坐在那个老屋的破门前,好像张望着什么?子忧走到了祖父的身边,哭着对祖父问着“祖父,您在看什么呢?您不是看不见吗?”祖父已经是一个没有牙的老人了,可是他的笑总是那么慈祥。脸上的邹文勾勒出的那道可爱,是子忧最爱的祖父。这位连走路都需要依着拐杖,靠着墙的老人呀,闭着眼笑着对子忧说“我听到有一个孩子他在哭,我在想啊,那个声音正是我的孩子呀,我在门口等着他回来。”说着便开始摸着子忧的头,寻着他的脸,擦去了孩子眼角边的泪水。这个场景深深的印在了子忧的脑海里,他忘了很多很多的事。可是他记得,有一个老人,在他小时候,每天子忧都坐在他身边,听着他讲故事,听着他讲曾经的岁月。或许有时候会睡着,有时候会不耐烦的偷跑出去,因为子忧知道祖父他看不见。可是这位老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呀,不会总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他没有叫住子忧,还是依旧的讲着故事,无论在于不在,他依旧的诉说着,那段故事。无论听于不听,那是祖父最后留给你的,那段曾经。或许你的年轻,还不知道什么叫轮回,可是祖父知道,祖父唯一能做的,只能住进你的心里。
不久后的子忧,离开了祖父到了城里学习,那个曾经伴着自己记忆的童年呀,已经随时间流逝的所剩无几。可是,子忧并不知道,祖父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永远的住在了他的曾经。等到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几年了,他忘记了这位老人,忘记了这位爱他的第二个父亲。《记祖父之不孝子》并非是祖父离开的那天写的,而是已经过去几年后子忧才作出的一首诗。“忽来晚风息,暮雨湿蓑衣”。今晚突如其来的刮着大风,好像要下雨一样。我记得以前,天凉了,风吹了,祖父叫我帮他拿一件衣服的时候,自己图着好玩,给他拿了一件蓑衣。祖父穿上了,非常的帅气。我牵着他的手,我们一起走在田间小路。不料,真的下起了雨,祖父还夸了我,说我聪明,知道要下雨给祖父拿了蓑衣。谁又知道,这个孩子呀,只是一时的贪玩。“时过清明后,人世两别离。”没想到呀,这个清明节过去,我和您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您,还没来得及在您的墓前好好打理。甚至不知道墓地在哪?是我的不孝,您走了,走的太快,可是您一直活在我的心里,只是那段时间,我不小心因为其他事淡忘了而已,我知道是孩子的不理智。原谅孩子,如今孩子已经长大了,懂事了,多想再几次的听您的故事,听您在我的身边讲着曾经,多想您再一次用您那沧桑的双手擦去孩子眼角边的泪。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如今的泪,正是因为您,才停不下来,擦不去。
我多不想去斥责子忧。他又有几个夜里真的合上了眼眶。那个老人走了,却活在了他心里,活在了他的童年里。有多少人事从不被了解,有多少伤害绽放着美丽。忧伤总伴着无情,无法繁衍的内心被沉寂。幼年的时光被现实渲启,又去回想当初老少相伴。时过几载不知生活何必,默念一句祝尔一世萧熙。他能做的,或许只能是祝愿,愿这位老人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能安康,因为这位老人,已经再也无法对他讲着那段曾经。
几载将至秋雨淋,旧枝枯木随风尽。
八旬思念忆空灵,唯有此情泪沾襟。
——不知《念亲》
这首诗《念亲》,是一位友人寄于子忧的,子忧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人明白他内心的痛苦。因为这是一首安慰诗“几载将至秋雨淋,旧枝枯木随风尽。”这么多年过去了,秋季又来临,秋雨霖霖,人世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停止轮回,你也看到了,那些枯藤老树被风一吹便落尽。谁也抵不过岁月,你也好,我也好,你的祖父也好。有一天,你也会老去,你也会看到你的孩子们为你哭泣。但是你会希望他们像你这样一蹶不振?“八旬思念忆空灵,唯有此情泪沾襟。”既然你的祖父已经离去,那就请把这份情留在思念里,千万不要忘记,曾将有一个八旬老人,他爱着你,你爱着他。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下去,那我希望你能让这份感情流露出来,好好的哭一场,最好打湿你的衣袖。这样,才对得起你离去的这位父亲。
我们都没有资格去谈论别人的亲情,但是这位友人,却以最好的方式述说了这段亲情。我们都有对不起的人,都有亏欠的人,无论欠缺多少,我们都已经欠缺。可是,如果因为这份欠缺而让自己活在愧疚里,那我们会始终欠缺。我们可以不弥补,因为已经无法弥补,我们可以不忘记,因为无法忘记。但可以用眼泪来安抚自己,请记住,眼泪始终是眼泪。你划下的泪水,为的是拜别所有的沉默,而不是去坚持着卑微。你要知道,你的家人始终会因你而骄傲,纵使你有过不应该,有过对不起。因为,我始终相信,在那位已过世的老人记忆里,他为他的孩子擦着眼泪,讲着那段故事,虽已残缺,却如此感人,如此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