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农民颤抖着被恐惧阴影覆盖，心脏的节奏骤然加快，呓语了几个字后，他的颤抖也结束了。
随着他的颤抖一同画上了句号的，还有他的生命。
他居然是被蜂王那淡淡几句话吓死的！
他的瞳孔连恐惧的光泽都已经失去，四肢百骸的血液驻足在原地，停止了维持生命的运动循环。
他倒下去的时候全身都已僵冷，硬梆梆的肉体敲击地面之后发出沉闷的“噗通”声。
对于方云出来说，这个声音很残忍。
没有鲜血的喷溅、没有痛苦的嘶吼，这甚至已经算不上是一场杀戮。
但，这所有的因素都只能衬托出蜂王的强大。
除了在面对霜之哀伤中的阿尔萨斯的时候，方云出还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寻觅到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
那种压迫不是来自于狂暴的摧毁性力量，也不是来自于实力强横者特有的气息，而是来自于蜂王本人。
蜂王只是简简单单地存在在方云出的身边，方云出就已经连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胁！
方云出强自逼迫着舌头和嘴唇，尽量组成最为镇定的口型：“你本可以不必杀他，他只是迫于我的剑才说出了你，更何况，他很聪明，说出的所有资料对于你和你的蜂群应该都无关紧要，就算这些资料传扬出去，也无伤大雅。”
蜂王似乎正在微笑：“我并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只是他自己太不争气。”
“你没有？”
“不错，本来以他表面上的罪名，我充其量只能把他关几天的禁闭而已，我的蜂群虽然残忍，却也不至于无情无义。”
方云出愣了愣。
蜂王说得不错，一个组织单单靠着首领的强势压迫绝对不能存活得太久。
蜂王若是没有了手下的群蜂，也只能是一个光杆司令而已。
一个首领只有恩威并重，才能笼络住手下的人心。
“那为什么要让他死？”
方云出不懂。
蜂王道：“你知不知道，他既然是我的手下，面对我也不止一次，怎么会轻易就被吓死？”
方云出再次摇头。
蜂王淡淡道：“他的力量虽然只属末流，但是他的城府很深。”
方云出莞尔而笑。
想到这农民不顾敌我实力的差距就向熟睡中的方云出发动了攻击，最后反而被方云出制住的一幕，他实在沉默不下来。
行动的仓促和轻浮让这农民在方云出心中远远脱离了“城府”的范畴。
蜂王哂笑道：“你以为他袭击你是仓促而行？”
方云出道：“非但仓促，而且愚蠢。”
蜂王道：“那只因你一开始就看错了他，他袭击你，只因你很有可能会是罗格的人。他看似鲁莽无谋，其实是想借偷袭的名义再次与罗格搭上关系。”
“难道他投靠了罗格？”
蜂王在那团朦朦胧胧的黑气中似乎耸了耸肩：“他在数天前就已经投靠了罗格，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他的觉悟还不够高，他还是不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这片大陆上黑暗的主人，除了地狱之外，还有我。”
蜂王轻哼一声：“他的城府再深，也难免不会出现纰漏，只因暗蜂的构成方式实在很难让他找得出空子来背叛。他在第一次与罗格接头之后就已经被我发现，我放任他不管，只不过我还想弄明白，‘暗蜂’中究竟还有什么人是他的同党。”
霜之哀伤在地面静静躺了许久，此时翻了个身，消失了。
它再出现的时候，就忽然到了方云出的手中。
感受着庞大死气的不甘翻腾，倾听着剑中成百上千魂灵的哭号，方云出的呼吸顺畅了许多。
他那被压迫到了极限的身体也渐渐地能够进行微小的活动。
努力抖动着浸满了死气的手指，方云出叹口气道：“现在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蜂王不紧不慢道：“你说呢？”
“以你的睿智，当然可以看得出来我非但与罗格没有关系，而且还有着深仇大恨。”
蜂王拉长了声调：“看起来好像是的。”
方云出咬了咬牙：“我想加入‘暗蜂’。”
蜂王沉默半晌，道：“你的身手很不错，刚才那一剑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接近人境顶峰。今后你将会是蜂群中最锋利的兵器之一。”
方云出的心顿时沉到了肚子里。
他在听了“暗蜂”的概况之后，早就没有了想加入这个杀手组织的心思。
那只因杀戮虽然是他变强的唯一手段，然而对于人类，他还是很难下得去手。
他始终并非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他始终都是一个能够为再狗血不过的剧情而热泪盈眶的宅男。
可是目前的情势容不得他选择。
他若不加入，就只有死路一条。
从蜂王刚刚对他那些无所不谈的对话中就可以明确看出他的打算。
能够让蜂王连奸细的背叛前后情况都交待得极其清楚的人只有一种。
死人！
“暗蜂”的营地很简陋。
那只是一个帐篷，帐篷前还有一堆残留的篝火。几只火把歪歪斜斜地插在帐篷附近，有一只还燃着淡蓝色中透着昏黄的火苗，其余的都已经熄灭。
透过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得到地面上隐隐约约的凌乱脚印，脚印都很浅，若非方云出的视力被大大强化，还根本看不出来。
这就是“暗蜂”驻地的全貌。
如此一个令地狱都有些忌惮的暗杀组织，驻地居然如此简陋，这让方云出诧异极了。
然而这一切又的确合情合理。
这个组织毕竟见不得光，只有将所有活动的痕迹都完全抹去，他们才能够在这片大陆上继续活跃、壮大。
一旦为人发现，他们很难逃得过天堂或地狱势力的围剿。
他们委实是一个向全世界的生灵、向千千万万的魔神挑战的群体，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一定有着无与伦比的本领与胆略！
这么一群人组成的群体一定恐怖极了！
群蜂已然如此，那么蜂王呢？
以一己之力组建这个庞大的暗杀组织的蜂王，又有着怎样的实力？
那如同面对着巫妖王时的压迫感让方云出低低地垂下头，跟在蜂王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