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很同情她,却更不忍心让她发现狄问心女儿身的事实,只能摇头叹息。这声叹息听在颜文钰耳中,自然变了味,她不想在楚辞面前露怯,猛的一擦眼睛,抬头冲楚辞嚷道:“你冲我喊什么!我和他怎么样要你来管?你无缘无故发什么火?啊……你不会是在吃……”
颜文钰不可思议地看着楚辞!
正好前面又发出一阵呼喝声,楚辞就没留意到她最后那句话,随口便道:“随你怎么说好了,总之人家不要你了,你要还有点骨气,就不要再死皮赖脸地去凑别人的冷屁股了……”
楚辞说完回头,只见颜文钰捂着嘴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是干什么?楚辞眨了眨眼,仔细看了过去。
颜文钰脸上腾起两片火烧云,丢了魂似的呆立不动!楚辞不由又发了懵,还以为她伤重躺地上过久,受了风寒呢,一边向她走去,一边问道:“怎么了?受凉了?”
颜文钰回过魂来,紧张的后退几步:“你干什么!姓楚的,你站住……”
楚辞听话的站定了,颜文钰又泼辣起来:“你看看你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风一吹就倒,哪一点像个男人!我劝你最好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否则……”
颜文钰嘴上凶恶,心底却隐隐还有些欣喜,自得地瞥了眼狄问心,哼,本姑娘也不是没人要的!
看颜文钰身子骨麻溜得很,还一副严防色狼的样子防备着自己,妄作好人的楚辞不由一阵气苦:“没事别咋咋呼呼地!没看到我们还被人围着呢吗?”
颜文钰吃他一喝,娇气发作,刚刚绷紧弦正要回口去斗,楚辞却不接招,数落了她一句,转身去看前方两军对峙。颜文钰有气没地方撒,看了眼楚辞的背影,羞怒交加,却也没了底气继续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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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禁军被河东军的气势压住,锐气尽失。苏永兴也被徐震唬住,再也不敢逞强,只是呵斥手下严阵以待,不停地回头东望:能拿下这些河东军当然最好,可万一反被他们杀退,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还是等鱼公子回来拿主意吧,
终于,马蹄声响,一群骑兵从东边呼啸而来。苏永兴脸上一喜,迎了上去。只见鱼忠庆一脸阴沉的策马而回,后面跟着一群垂头丧气的骑士,马带伤、人带乏:两百多骑兵去堵那叛贼头目,竟然是无功而返!
苏永兴暗骂晦气,自己上千人围在这非但让那头目逃了出去,剩下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又没抓住!这侄少爷做事阴狠,这一关怕不好过!苏永兴头皮一硬,忙抢上前去给鱼忠庆执缰牵马:“鱼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两三百骑兵没抓着逃犯,鱼忠庆面子很不好过,回到这里,又见一群士兵围在一起居然还没散去,更加怒火冲天:天一亮,这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老百姓不说,多少朝廷信使、暗探、大臣会打这里经过?这姓苏的难道连这点都不知道,迟迟不撤军堵在这里干什么?
鱼忠庆虽然憋了满腔怒火,一时也不好冲苏永兴发作。他毕竟只是个侄少爷,这些军汉现在听他的话,只不过是看在鱼朝恩的面子上,他自己其实啥也不是!所以他也不敢太得罪这些人,他冷哼一声:“苏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还没撤走?”
“鱼公子,本来属下等人已经抓住那几个乱党了,正要把他们就地正法,哪知道那徐震突然反目。属下措手不及,那几个乱党就被他们抢了过去,还伤了我们好几十个弟兄。没有您的命令,属下一时也不敢跟他们正面冲突,就把他们围在这里,就等着公子您来决断呢!”
鱼忠庆心中一喜,徐震这两百号人就是李光弼放在长安的眼线、信使,伯父早有密信,要大哥一有机会把他们或除去或赶走,总之不能让他们待在天子脚下!眼下可是老天送过来的机会!自己若能办好这件事,无疑更能增加自己在伯父心里的分量,大哥不成气候,说不定哪天……
鱼忠庆也不下马,坐在马背四下看了看,估量着此举得失。左监门卫兵马使汪海一直跟在他身后,早就猜透他的心思了,他打马上前,低声道:“鱼公子,你放心,他河东军区区两百号人,我们的人汇集过来,兵力是他的十倍!更何况,我们还有骑兵在手,只要公子下定决心,属下保证他们一个也逃不出去!”
鱼忠庆沉目看了汪海一眼:“好!汪将军,你只管下手去做!反抗的格杀勿论,投降的都留着,他们可都是证人!嘿嘿,史思明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派了上千叛军乔装混进咱禁卫军,幸好汪将军火眼金睛,布下天罗地网,一举全歼叛军!这天大的功劳,就算战场上杀敌几万都抵不上啊,伯父一定不会亏待了将军,哈哈……”
汪海会意,喜笑颜开:“诶,这都是鱼公子深入虎穴,明察暗访之后巧施妙手,定下如此妙计,才有如此战果!属下怎敢居功?这头功非公子莫属啊!哈哈……”
汪海跟着附和了一阵,霍地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布置起任务来。那苏永兴带着一半骑兵绕道西边,在那边组织人马正面强攻。汪海自己则留在东面,等他们混战在一起,再领兵扑上去,让徐震首尾不顾!
苏永兴很满足,鱼公子金口一开,不但不计较自己先前的过失,更是将贼兵数目上涨了五倍,自己冲锋在前,怎么着也能得个杀敌三百的功劳吧?哼,成千人的冲锋,就算那些河东军个个以一敌十,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等汪将军掩兵杀上来,两面一合围,那些河东军就成了瓮中之鳖,任人鱼肉了!
敌方旗影摆动,调兵列阵,徐震一一看在眼里,知道这是对方要动手了。先前他还有所顾忌,怕双方一起冲突,让李大帅在朝堂上陷入被动,这才只顾防守,放对方先攻!此刻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却已经顾不得以后的事了。
徐震回身朝手下两百汉子喝道:“大家看好了!我河东军一心为国,跟安史叛军大战何止百回,早已不死不休了!可这些人!却反诬我们勾结叛军!如何栽赃陷害,你们服不服?”
“不服!不服!”
“对!不服!这里就是长安!就是天子脚下!岂能没有正义公理!我们河东好汉又岂能束手就擒!他们要栽赃嫁祸,要杀人灭口!我们就跟他们血战到底!就让我们河东弟子来教教这些尸位餐裹的禁军,什么才是真正战场厮杀!”
“血战!杀!血战!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