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雪芊羽能更好的养伤,南宫逍和逸娜把陪甄茹的活全部扛了下来,爬树挖坑,推倒宫女,弹弓射人……凡是甄茹有兴趣想干的事情,南宫逍和逸娜都第一时间冲上去。一天下来,两人虽说累得浑身发酸,但甄茹对他们也明显亲近了许多,就连逸娜,甄茹也愿意与她牵手走在深深的皇家大院。
未到掌灯时分,玩了一天的甄茹终于喊累喊饿,吵着要回长乐殿休息,南宫逍二话不说把她扛到肩上就回长乐殿。
三人前脚刚进长乐殿,萧大贵妃的贴身宫女曲嬷嬷后腿就领着早上搜索柴房的几个侍卫跨了进来。
曲嬷嬷半百年纪,体形微微发福,可皱纹纵横的脸上满是慈爱,没有一丝仗势欺人之气。雪芊羽领着逸娜二人见过了曲嬷嬷,曲嬷嬷也不多说,于一旁静静地监督观察雪芊羽,她有条不紊地指挥宫女侍候甄茹吃喝洗漱,柔和的眼神中不禁又露出微微赞赏的光。
将近亥时,侍卫伫立长乐殿外,而灯火繁盛的百花堂内,一室喧哗,搅乱了沉沉夜色。
“侍候好九公主入睡,芊执事可领她们全部退下休息,老朽奉萧大贵妃的旨意今晚将在这里陪伴九公主,林侍卫和手下将在堂前为九公主守夜。”玩了一天的甄茹坐在椅子上哈欠连天,曲嬷嬷站在她身后忽然说道。
执事宫女为高级贴身宫女,有着殿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优越地位,这个职位一般都由殿中贵人的亲信担任,外人很难夺得,执事宫女平日里替主子出谋划策、掌管殿中的事务,如果遇到主子是甄茹这种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晚上还要进行陪床。雪芊羽不过一个低等贱婢,不知用什么方法讨得了九公主欢心一下提升到如此高位,萧大贵妃对雪芊羽的行为和忠诚度不太放心,所以特派曲嬷嬷前来照顾甄茹。
“奴婢遵命。”明朝的嘉靖皇帝当年因求长生不老药,采纳许多宫女的处女月信,宫女们忍受不了这种苦罪,深夜引发“壬寅宫变”,差一点把嘉靖用布勒死。甄茹虽说年龄尚小,但这些年毁在她手上的宫女也不计其数,积下了无数怨气,雪芊羽又怎能不理解萧大贵妃的用心和曲嬷嬷的指令,她不动声色地应道,并忍着背上伤口传来的奇痒,规矩地立在西暖阁里,继续吩咐逸娜把洗漱完毕且哈欠连天的甄茹抱到床上。
疯玩了一整天的甄茹,早就累得体力不支,这会儿头一挨枕头,闭上眼睛就呼呼睡了,两只小手习惯性地合并一起托在小脸下,红红的小嘴挤得嘟嘟噘起,显得十分可爱。
雪芊羽替甄茹压好被子,放下床帘,待曲嬷嬷的检查完毕,才向曲嬷嬷微微躬身道:“奴婢先行告退。”
曲嬷嬷轻轻地应了一声,不急不慢缓缓道:“身为一殿的执事宫女,就应考虑周详面面俱到,长乐殿的宫女三五日一换,许多细节之事你一时也未必能打听得到,老朽给你提醒一二,以免误了明日的事情。”
“有劳曲嬷嬷了。”事情确实如此,雪芊羽下午得空抓了好几个宫女细问有关甄茹的生活起居细节,宫女要不吱吱唔唔说不清楚,要不就是口径不一,着实不知该听谁的。
“九公主身为皇室后裔,四岁就开始在静书堂接受专门教育,每学六日可休息一日。前几天九公主身体不适,请了假期,今天太医说九公主已经痊愈,明日可以重返学堂,所以明天清晨你一定要记得领九公主一起上静书堂学习。”
“是。”
“下了学后,九公主要去给萧大贵妃请安。”
“是。”
“初升为执事,难免手忙脚乱,萧大贵妃不愿九公主受罪,决定把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赐与你做助手,明天她们将来此上任,老朽先告之芊执事。”
“谢萧大贵妃体恤。”是助理还是监督,雪芊羽心知肚明。
“如果你有什么更深的想法,明日可再向萧大贵妃请教。”
“谢曲嬷嬷提醒,奴婢谨记心中,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九公主。”
“嗯,好,那你先下去吧。”
雪芊羽再微一躬身,领着逸娜和四个粗使宫女出了百花堂。
今天是四月十五日,一轮圆圆的明月挂在天上,银灰色的月光洒满了大地,落在游廊守夜侍卫的身上,个个都宛如镀上了一层白金,冰冷而又坚硬,一派威肃之气。
雪芊羽由于执事身份,和逸娜住进了百花堂的侧殿。侧殿虽不如正殿浮华,但一室一厅的结构,里面也是应有尽有,和浣衣局六人一坑的房间相比简直有如天堂。
“你先进去休息吧,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逸娜表情古怪,唇角噙着微笑,说完走到厅前打开窗户,趴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夜色开始思索着自己的心事。
逸娜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雪芊羽没多理会,转身进了房间,不想刚刚跨进房间,左侧忽地伸出一只大手,将她往边上轻轻一带。
雪芊羽毫无防范忽的跌进了一个温暖而又宽厚的怀抱,那人的两只胳膊更如铁锢般紧紧地禁住她,雪芊羽眸中一闪慌乱,一边伸手双手抵在那人胸前保持距离,一边猛地抬头望去,可当她看清那人时,紧张的神色顿时变成了迷乱。
那人不是他人,正是“她”的爱慕者南宫逍。
南宫逍已然换下了太监服,一袭深色的青衣下透出淡淡的青草香气,而他深黑的头发半干半湿地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松散下来的发丝软软地落在肩上,又为他增添了一股奇异的魅力。他的剑眉凤目、挺鼻红唇本就俊美到了极处,而此时从静谧似海的双眸中透出来的勾魂般的邪魅又让雪芊羽好一阵神晕,一时竟忘记要脱离这暧昧的一刻。
今天出局虽说没有遇到甄沛宸,但不能保证明天也不会遇上。南宫逍是真心爱着雪芊羽,他不想见机会就这样流失,更不想将雪芊羽就此拱手让人,所以他左思右想终于决定鼓起勇气向心上人表白数十载的爱恋心意,他的这个想法也得到了逸娜的强力支持。
南宫逍俯视着雪芊羽,她皮肤白皙,一对乌亮乌亮宛如两潭秋水的大眼睛晶莹而又动人,长长密密的睫毛,总是柔软地覆盖在眼睑上,现在正随着眼睑的启合微微眨动,而每眨一下,似乎都有一道电光向南宫逍射来。
南宫逍的心乱急了,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在雪芊羽光洁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然后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
温热的嘴唇轻轻落下的那一刻,雪芊羽仿佛感觉有一道电流划遍全身,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不禁打了个寒颤蓦然惊醒,听到耳旁南宫逍鼓般的心跳声,她的脸如玫瑰开遍大地一样,一片红火,她压着狂跳的心微微挣扎,不想却被南宫逍拉得更紧,雪芊羽只好贴在南宫逍的胸前低声说:“师兄,你不在外院呆着,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你,想的心都乱了,外院一刻也呆不下去。”南宫逍的心彻底被雪芊羽搅乱,他不能像往常一样顾及雪芊羽的名节,紧紧地拥着,恨不得能将她挤进身体。
是想“她”吧,雪芊羽慢慢清醒过来,双手扶在南宫逍的胸前试图推开二人的距离,不想南宫逍一只手加重力气更紧地锁着她,另一只手却在她后背轻轻地抚摸。
“背上伤口是不是还很痒?”隔着衣服都能摸到她后背凹凸不平的血痂,南宫逍满心内疚,轻轻地问道。
南宫逍在后背轻轻滑动的手带来温柔的触摸,薄薄春装下发痒的伤口顿时得到轻微缓解,本想离开的雪芊羽忽然又很想变成一只懒猫窝在南宫逍的怀里享受此刻的舒适,反正“她”也是她,反正她也不讨厌南宫逍,多靠会儿没关系吧。
雪芊羽移了移身子,选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懒懒说:“逸娜说,再痒上一两天就能掉痂痊愈。”
南宫逍没有接话,偌大的房间一时只剩两人起伏的呼吸声在纠缠,过了片刻,只听南宫逍又忽然道:“我以为你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雪芊羽一时反应不过来,仰着脸困惑地问道。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跟着你进宫,不喜欢我。”南宫逍的明眸中已经搀杂了许多****的颜色,他俯视着雪芊羽一片深情道:“师妹,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不管你愿不愿意正视我对你的感情,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改变过。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的爱一直都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