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现在人在哪里?”杨天方两眼睁得溜圆,双手不自禁地抓住吕明玉肩膀,仓皇失措的样子,失去了一贯的稳重,声音也变得不像他了:“她怎么样了?”
吕明玉的肩膀被他抓痛了,但她并没躲闪:“我也不清楚那么多。——今天上午我又去阳屯卫生院,陪嫂子给朵朵挂水,碰到了初中同学甘菊花,她也在那里挂水,当年甘菊花跟我和天娇都是好朋友。我俩就聊起来了,她说今年刚过春节那阵儿,她在江宁一户人家做保姆,在一个高档住宅小区里遇见过天娇,上前打招呼,当时天娇愣了一下,没有回答甘菊花,快步跑开了。我怀疑甘菊花是不是认错人了,她说肯定没有,千真万确就是天娇。甘菊花还听她家的女主人说,天娇这些年来一直住在那小区的,常常能看到她,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给人印象很深,很多人都记得她。”
杨天方眉心挽起个疙瘩:“一直住那个小区?可是天娇去年告诉我,她这几年一直住昆山的,这怎么回事?”
吕明玉:“我也这么犯疑呢,可甘菊花说,她家女主人记性特好,应该不会记错。”
杨天方:“明玉,你现在就带我去找甘菊花好不好?”
吕明玉想也没想就点了头。只要杨天方肯发话,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杨天方从屋里推出他的铃木王,跨上去打着火,招呼明玉坐在他身后。明玉扶住天方的肩正要抬腿上车,这时一伙人脚步嘈杂地进了他家的院子。杨天方认出是早上派去原种厂的“请愿团”。只好停下车子听他们汇报情况。
肖劲波向杨天方讲了原种厂孙厂长的态度。杨天方笑了笑:“跟咱们在两委会上预计的状况一模一样的,那么明天,还是按预定的计划办。劲波你多操些心。”散烟给大伙。
待大伙走后,杨天方和吕明玉不顾夜黑,骑摩托车去了二十里外的大王庄,找到了甘菊花。
甘菊花向杨天方回忆了年初遇到天娇的详细情形。杨天方在纸上仔细记下那家小区的名字,以及甘菊花服务的那家女主人的联系方式。
杨天方和吕明玉回来土城时已过了凌晨。
吕明玉踏进自家院门的时候,堂屋和西屋马上就亮起了灯。一家人都没睡,都在惦记着她。
爷爷和哥嫂分别从屋子里出来,问明玉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明玉实话实说。一家人看她神色平静,还带着那么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才各自放心回屋。
※※※
土城村派出两拨人马。一拨是年轻人,扛着铁锨、镢头、洋镐、绳索,刨挖原种厂经过土城村的电线杆,准备推倒。另一拨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有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拄着拐棍,颠着小脚也赶来了。
原种厂的人闻知刨挖他们的电线杆,飞车赶了来。
那位胖墩墩的郑主任,离老远就冲田里正忙乎的村民喊上了:“不要乱来!你们破坏电力设施,是在犯罪!你们知道吗?”
肖劲波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走近,冷冷说:“不挖也行,得答应我们的条件。”
郑主任急得脑门上冒汗了:“不是我们不答应,是我们不具备这个权力呀,布设或增容电力线路,最终的决定权在电业公司,跟我们闹没有用,你们得分清对象才行。”
肖劲波说:“我们不懂那一套,也不管那一套,你们不给我们扯线,我们就挖杆子,没商量!”一挥手,指挥村民继续挖。
郑主任:“危险呀,现在带电的,你就不怕弄出人命来?”
肖劲波说:“弄出人命,是我们自己的事,跟你们没关系。”让村民继续挖。
郑主任:“你们真是蛮不讲理啊!”
肖劲波:“这块土地是我们村的,我们自己土地上的东西,我们可以任意处置。”
郑主任咆哮起来:“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肖劲波他们不理他,更加起劲地挥动铁锹和镢头。
电线杆已经挖了一米来深,起固定作用的一左一右的两个地茅也挖出来了,几个村民将绳索套上电线杆的上部,齐声喝起号子,要拉倒它。
郑主任掏出手机,威胁肖劲波:“我要报警了!”
肖劲波不搭理他,踱到一边去抽烟。
郑主任电话请示了一下孙厂长,得到同意后,打了报警电话。
阳屯镇派出所接警后迅速出动。
警车到来后,土城村挖电杆的一伙年轻人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同解放前跟鬼子打游击战一样。只有一帮老头老太太留在挖电杆的现场。电杆并没挖断,尚未酿成犯罪,民警只能进行批评教育,并无别的手段。
原种厂的一些领导也到达现场。那群老态龙钟的老人围了上去,数说这些电杆给自己种田造成的种种不便:犁田、种田、收割时得绕开;打雷时电线上冒火花,骇得农人不敢在底下干活;甚至有一年闹出了人命,高升的二儿子,也就是高玉梁的二哥高玉胜,在田里用镢头砍草,砍到电杆附近,不知怎么,地茅上竟带上了电,当场触电身亡,五大三粗的身子抽缩得如小羊羔一般大小。当时土城人不懂法律,不知找谁说理去,今天懂法了,要跟原种厂旧账新账一起算,决不能再让原种厂的电杆祸害土城人了!难道土城人是好欺负的么?
电线杆不再动一锹土,所有人转而纠缠起原种厂的干部。
民警也看出土城人并非真的要挖电杆,只不过一个借口而已,就离开了。
原种厂的干部被这帮老头老太太缠得焦头烂额。警察消失以后,土城的年轻人个个如土行孙似的,忽然全从地下冒出来,操起家伙,要接着挖电杆。
原种厂的干部看到警察指望不上,原种厂的生产任务正当紧,若真的挖断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来个缓兵之计,让土城人给他们点时间,他们回去仔细研究一下怎么办,一定会给土城人一个答复的。土城人答应了。限他们三天内给出意见,不然所有的电杆全部挖断没商量。
第二回合的较量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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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方电话将妹妹的新情况通报给最先报案的KS市公安局,自己当即买火车票去了南京,按照甘菊花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小区。走访了居委会和物业管理委员会,以及许多小区居民,大家对杨天娇这个女孩,仅仅具有一点表面印象,并不清楚更近一步的情形。寻到甘菊花服务的那户人家,女主人讲了一些杨天娇的事,基本上与甘菊花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并无更多有价值的内容。
杨天方在小区附近的小旅馆住了几天,又无奈地返回了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