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正当路欢犹豫着是否要踏入水牢之时,便听到了有人走近的声音。
“大人,那个,路大人传话说让您赶紧回去。”
看他跑得急急巴巴的样子,什么事儿那么急。“嗯,我知道了。”真遗憾,只能等下次再看了。她,是不是过于嗜血了,竟然对这种残酷血腥的画面抱有幻想。
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议事厅。
“什么事儿。”
“你府上派人过来说遥少爷病了,让你赶紧回去瞧瞧。”
遥遥?怎么突然就病了。“那么,我先回去,这里,就交给你了。绝尘。”
随后,路欢大步流星地出了刑部,上了马车,急如星火地赶回府中。
下了马车,路欢径直走回睡房,连下人们的问候也完全不予理会。她急忙地推开房门,破晓和几个下人围着床站着。遥遥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不甚安分地哭闹着动来动去,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嘴里含糊不清的不停地喊着“娘娘”“娘娘”的。而大夫正在为他把脉。
“怎么回事儿。”
“夫、夫君,遥遥他……”破晓担忧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嗯,我知道了。待会儿再说。”路欢安慰性地握住破晓的手,“你们先下去。”路欢向那几个人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继而对大夫说,“大夫,如何。”
大夫是个中年男子,方脸,中等身材。他停止把脉,回路欢道,“回大人,据小人的诊断,小公子恐怕得的是小儿肺炎。”
肺炎?没等大夫把之后的话说完,路欢马上走到床边,为遥遥作身体检查。有些发热现象,精神状态不佳,烦躁,面色苍白,鼻煽,口唇微紫,呼吸时微喘,还有点儿咳。“破晓,遥遥这些天食欲如何。”
破晓想了想,“前些日子开始,遥遥的饭量就越来越少,后来有点咳嗽,破晓以为是伤风,直到前两天,还把吃了的饭给吐了出来。对不起,破晓以为自己会把事情做好,不用您担心的,谁知,会变成这样,对不起。”破晓自责地说。
路欢把耳朵紧贴遥遥的胸部,然后又撩起他的衣服,用手平贴他的肺部,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恶!如果,她早些发现遥遥的不对劲,就不会……还说什么给他们幸福的,她都做了些什么啊。路欢,你真是混蛋。不过,现在可不是懊悔的时候。
路欢向破晓要来纸笔。她记得小儿肺炎的治疗方法是,养阴清热解毒,生津止渴,祛痰平喘,润肺止咳。那么对症下药则是,沙参、麦冬、玉竹、桑叶、生扁豆、炙杷叶、生贝母、百合各七钱,天花粉十钱,甘草两钱。
路欢把药方写好后递给大夫,“大夫,您帮我看一下这个方子,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按这个抓药。如果,您有更好的药方,便可用您的方子。”
大夫拿过方子一看,不禁冒汗。“没、没问题。那么,小人先退下了。”既然府上已经有了这么好的大夫,又何必费事儿叫他来呢。
“嗯。麻烦您了大夫,我待会儿派人去取药。”
“小人告辞。”大夫背起药箱子出了门,路欢吩咐了守在门口的婢女跟着去取药。
路欢让破晓把门窗打开,保持房间的通风状态,然后无力地坐回了床沿上,看着躺在床上不安的遥遥。她捞起脸盆里的毛巾,把水拧干,小心地为遥遥拭汗。“遥遥乖哦,娘娘在呢,娘娘一直都在。呵呵。真是对不起啊。娘娘真是笨死了,竟然让遥遥这么难受。如果早点发现,就不会这么严重了。”整日整日地出去混,借口说保护什么的,呵呵,真是。真想抽自己两嘴子。
“不是这样的,不好的是破晓。”路欢悲伤的面容,让破晓更是自责了。夫人那么相信她,才把小少爷交给她照顾,可是,她……却三番四次地让小少爷受到伤害。她有何面目去面对小少爷,面对夫人呢。
“呵呵。破晓,别自责了。我只不过是在自我反省而已。反省自己今后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不管怎么想,都不能没有破晓。没有破晓,我和遥遥……呵呵,所以啊,破晓,以后,更要拜托你了。”
破晓藏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破了堤。
路欢知道,泪水无用,却柔软得让人心疼。路欢为她拭去眼泪。路欢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看着破晓,就好像看着那个内心深深处的另一个极端的自己,那个被时光和现实磨灭了的自己,如同一泡幻影。
早期的小儿肺炎只要好好调理半个月,再加上好好保养,多注意日常饮食,就基本上可以康复了。路欢每日寅时起床煎药,与此同时,煮粥。遥遥生病以后就胃口就变得很差。为了改善这种状况,路欢可谓是费了很多心思,下了很大的功夫。亲自煎药,研究新的菜谱,并且亲自下厨。
这些事本来应由下人们来做的,可是他们却都被赶出了厨房,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尚书大人子里面忙乎。
患了小儿肺炎的孩子大多只能吃流质的粮食及新鲜的水果和蔬菜。所以,她一葱姜粥一直煮到参枣粥,每天不停地变换着花样。而且还要拼蔬菜盘、水果盘之类的,既要好看又得好吃。这样才能勾起小遥遥的食欲。看到他的脸色一天天的红润起来,路欢心头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乖遥遥,起床咯。”路欢一把将床上的遥遥抱起来。“咯叽咯叽……”遥遥和平日一样,想着继续赖床。路欢开始挠他痒痒。
遥遥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清脆,“咯咯咯,娘娘,痒……呵呵……”
呵呵。这样的笑声,要一直都在才好。“晓得娘娘的厉害了吧。赶紧起床,娘娘又做了很多好吃的哦。”
“真的吗?”遥遥欣喜地说,“可是……”很快,笑脸又拉了下来。
她就知道,没人会喜欢喝那些苦的要死的中药吧。可是没办法,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西药这回事儿。她也有想过将中药弄成药丸,这样也许会好一些,只是,没有时间,而且,它的吸收也不如流质的药来得容易吸收。
“乖乖的,再过几天就好了。”
遥遥点头,然后为她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嘿嘿,娘娘,洗脸……”
这小子,又来了。得寸进尺啊。“哼,先自个儿漱口。”这种无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而且,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绕在心头,啊,那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好吧。
“遵命。”遥遥奶里奶气的回道。
路欢让人把厨房里的粥端了上来。
“娘娘,啊——”遥遥张着小嘴,等着路欢喂。典型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路欢把小碗放在他面前,笑眯眯地说,“遥遥今天看起来好多了哦,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又一个典型的笑里藏刀。这母子俩,简直就是太般配了。
“啊。遥遥的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呜呜,娘娘,怎么办。”他还相当配合的弱弱地趴在了饭桌上。
“你、你……”路欢嘴角无力地一抽,算你狠。“张嘴。”她舀起一勺,伸到遥遥嘴边。
“呵呵呵呵。”那小子又马上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待她把这个小祖宗伺候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然后又美美地进入梦乡之后已经是辰时,天已大亮。路欢立刻换上小吏的衣服。“走吧,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