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渐渐习惯了同一种生活节奏之后,路欢的身体也就不会感到那么疲惫了。每天不停地抓药,她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这就是所谓的“熟能生巧”吧。
她常常一边抓药一边跟病人们聊天。从病人的病情到病人的家庭、家人、家事及各种烦恼。说是聊天,不如说是病人讲而路欢听。路欢是一位很好的听众,始终面对微笑,偶尔开口,给予适时的安慰。只是人们不了解,路欢之所以选择倾听,是因为她无话可说;之所以面带微笑,是因为那是她的招牌;之所以选择爱人,是因为无人可爱。即使在她难过得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她依旧选择这样的生存方式。
夜幕再次笼罩大地。夜里的风变得格外之大,寒气逼人。路欢这才有了入冬的感觉。正巧今日的病人不多,于是早早地就关了门。正当她准备去给孩子们上课时,一个人撞进了她怀里。
“小心点儿。”路欢正想看清楚来人,不想那人却倒在了地上。一股很大的血腥味儿窜进鼻腔里。“喂……凌子墨?”怎么会是他,到底怎么回事儿,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路欢果断地将问题抛到一边,扶起地上的人走进了房间,然后好好地将他放到床上。
老天。这些伤,到底怎么回事儿。好好地一件白色的衣服都染成了红色。路欢将他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给撕开,大小长短不一的伤口,狰狞地展现在她眼前。真亏他活到了现在。伤口上似乎还沾了毒。总之,先给伤口消毒再说。
清洗伤口,消毒,敷药,再缠上绷带。一连串的事情做下来,路欢完全忘了上课的事。
“夫人。”破晓在外面敲门。可见无人回应,于是她又多叫了几声。
“啊。来了。”路欢给她开了门,“怎么了。”
“孩子们正……”
破晓还没说完,路欢便醒悟过来。“啊。又给忘了。你去跟他们说,今儿不上课了。让他们早点休息吧。”
破晓的视线落在了路欢的床上。“夫人,那是凌公子么。”
“啊。嗯。受了伤。具体怎么回事儿得待他醒来才知道。别管他了,去吧。”
“嗯。”破晓面色僵硬地离去。
路欢关上门,继续照料床上的人。虽然看出了又中毒的迹象,但是,具体中的是什么毒,路欢完全没有把握。看来,还得麻烦玉言堇才行。不然,等她这个半吊子来解读,估计凌子墨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么晚了还劳烦先生过来,实在是过意不去。”路欢谦恭地说。
“无妨。有话请说。”玉言堇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表情。
路欢指了指床上的人,“路欢想请先生看看他中的是何毒。并为他解毒。”
“哦?连路先生也不知道的毒?”玉言堇饶有兴趣地说。“这人是……”
路欢看他脸色乍变。“先生认识他?”
“啊。不。”他巧妙地收起方才惊讶的表情,坐到床边,开始为凌子墨诊断。玉言堇为凌子墨把脉的手抽了回来,然后神情严肃地对路欢说,“这些伤都是被拭有游魂之剑所伤。而且毒素,已经慢慢渗入体内。”
游魂?好像在哪儿见过。
“是鬼医研制出来的毒药。其成分只有他知道。也只有知道了成分,才能做出解药来。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他了。”玉言堇明明一副无害的模样,语气却十分残酷地说。
啊!记起来了。果然,又是那个毒老头儿搞出来的东西。那老头儿,留着就是个祸害。“玉先生,有没有可以抑制毒素的药。”她需要一点时间。
“嗯。有是有,但最多也只能维持三天。”
三天,足矣。“在此期间,希望先生能代我照顾他。”
三天,她又能改变什么呢。“当然。这是医者应尽之责。”
路欢坐到书桌前,开始奋笔疾书。她的记忆不好之处就在于,除非真的将知识嚼进去了,否则无法将细微之处给完全默下来。鬼医的那些书,她本无心要将它们记下来,如今她才深觉“书到用时方恨少”。书书无好坏之分,只有能否将之运用正处。之前的她,太过于肤浅了。现在懊悔也没有用,只能将全本医书给默下来了。一天一夜就够了。
只是,她无缘无故为何要为了那个人这么拼命。不明白,怎么都弄不明白。
难道必须得用“爱情”二字来解释么。她路欢从知道自己是个人开始,从那个世界到这个世界,她就一直是独自一人,如同生活在一座孤岛之上,对于爱情,绝望得那么彻底。可是,她到底该拿这种不明所以的感觉怎么办。
这两天,玉言堇不知道一个人在秘密研究什么东西,而路欢又是闭门不出的。没有大夫的慈安堂也因此没有开门。
路欢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把那本医书给默了下来,比预想的时间多花了半天。当她把游魂的制成成分交到玉言堇手上时,他那副震惊的表情完全颠覆了路欢对他的印象。
“先生,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好像有点用脑过度,得去小憩一会儿。”
“我明白了。”总之,不能让那个人死去就对了。
游魂的毒性虽然奇特,但幸在不过是多种简单的毒草混合制成罢了。解药也不算太难配置。只是有点麻烦。不仅得内服,还得用药水泡上三天。药水渗入体内,将毒素逼出的过程既缓慢又痛苦,一般人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疼痛的,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里,每天的同一个时间,在慈安堂都能听到杀猪一般清脆的尖叫声。
路欢足足忍受了这叫声三天,终于忍不住爆发。“凌子墨,再敢出声我就把你给扔出去!”路欢威胁道。
听到路欢这么说,凌子墨叫得更是凄凉了。
这家伙,绝对,绝对是故意的。路欢恨得心痒痒的,他是在挑战她的极限么。
玉言堇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路欢,于是出言安慰道,“这是难免的。”
她当然知道这是难免的,可是,“先生,他再敢叫就用这个把那张嘴给塞上。”路欢将一块布揉成一团,扔给玉言堇。
玉言堇接过布团,无奈一笑。呵呵。真是残忍的家伙。
总之,看他叫得那么起劲儿,也就说明即使将他扔出去也死不了就对了。
路欢走出房门,绝尘在外面一直等候着。“绝尘,在他醒来之前,把他送出去。”
“是。”
明天,慈安堂照常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