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俯仰之间,已是千年。路欢每日醒来,总会有这样的感觉。
还有半个月便是年了。在以前,路欢对诸如此类的节日完全没有感觉。一个人,根本不会去在意节日什么的。即便能放假,她也不会因此而开心,反而会恐惧,恐惧盛大的空虚的降临。如今,不会了。
路欢躺在床上,看着熟睡中的遥遥和破晓。这是每一天,她最为幸福的时刻。因为,她的爱就在眼前。幸福的微笑从心底渗出来,挂在嘴角,画在眉心,然后由指尖延伸开去。
黑风国的皇家有一个传承了多年的传统,便是在年前在皇家猎场举行一次打猎比赛,参赛人员是由皇家成员及六品以上的官员组成。据说,声势是非常浩大的。她在现代也参加过射击和马术俱乐部,但不是因为爱好,而是工作需要。呵呵。工作需要,工作需要,似乎她的一切都是围绕着需要二字而生的。虽说路欢第一次参加,但兴趣缺缺。倒是这阵势,让她想起了苏轼的那首出猎诗——《江城子——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狼。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此诗虽写得极为壮阔雄健,但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和狩猎相比,她更在意的是她所处的这个皇家猎场。猎场是一个由三面山围起来的林子。至于有多大,没法目测。
皇帝老头儿又开始了向他的儿子们和官员们秀他的演讲本领。路欢最看不惯她的惺惺作态了,真恨不得操起石头就扔进他嘴里,直接让他乖乖地闭上嘴,该干嘛干嘛去,废话少说。
“好了。”终于到了总结的阶段。“朕宣布,狩猎比赛现在开始!”于是,众人瞬间作鸟兽散,纷纷追逐猎物去了。
路欢觉得无趣,也正想走开时,却被皇帝老头儿给叫住了。“听说你在搞改革?”
“怎么,皇上您有意见么?”既然敢把刑部交给她打理,就得做好被翻天覆地的准备。难道他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么。
“哈哈。没没没。”这丫头,还是老样子啊。看来是他太宠她了。
路欢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哎哎哎,你这……小子……给我等等。”路欢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用眼神来代替询问。老头儿更是拿她没辙了。“好了好了,至少带个侍卫在身边吧。”在猎场上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也难以预测。说完,一身皇家侍卫模样的人也骑着马跟到了路欢的身后。路欢多看了那人两眼,这气味儿……
两人默默地走了好久,但一次拉弓的动作也没有。路欢拉了一下缰绳,让马停了下来。黑马慢慢地停下来后,路欢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真乖。不像某人。当我这儿是客栈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声招呼也没打就走了。”路欢小声地碎碎念,然后扭过头,对身后的人说,“对吧,某人。”
而那个某人乃练武之人是也,这话当然是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朵,却一阵默然,因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即使有,也不敢说什么,不然,后果就不仅仅是无关紧要的碎碎念而已了,而是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斥。所以,他还是聪明点儿,保持沉默的好。
“绝尘,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暗卫的头头就了不起了。把握惹毛了,老子就把你抓起来,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哼哼。”路欢威胁道。
“是。绝尘错了。”绝尘终于有了回应。
“敷衍了事,罪加一等。”
这下可好,无论说与不说都是有罪就对了。“我真的错了。”
“很好,说吧,坦白从宽,拒绝从严。这两个月都去哪儿鬼混了。”路欢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跟抓奸似的。
绝尘好笑地看着她。但,笑容马上敛了起来,眼神冷冽。“小心!!!”绝尘弃马,向路欢扑了过去。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路欢的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儿,马儿便受惊地狂奔起来。定睛一看,她的黑马背上插着一根箭。不到一会儿的时间,马儿便倒地了,只听得到它弱弱地呜咽着,奄奄一息。显然是箭上涂了毒。如若不是她躲开了,也许,倒下的那个,便是她了。
绝尘将她拉起来,“没事儿吧。”路欢点头。“我们走。”
只是,想走,有那么容易么。一群黑衣人从林子里突然钻了出来,将二人围住。又是黑衣人,真没创意。看来,有人是铁了心的要置她于死地。这场狩猎,她变成了猎物。
绝尘将路欢护在身后,路欢不愿躲在任何人的身后,受人保护,更不愿成为任何人的包袱。所以,她决定和绝尘背对背,一起面对这一切。并非她有多无私,而是那该死的不值钱的自尊作祟。她大概目测了一下,十五人。至于他们的身手如何,她就不得而知了。但在这种情况下,随便一人射一箭也能把她射成刺猬去。
“绝尘,你能对付几个?”
“全部。”绝尘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答。
确实,她相信绝尘有能力干掉所有人,但是,他并没有能力保证那些人不把她干掉。所以,能保护她的,只有自己而已。
黑衣人们同时拉弓,同时放箭。此时,绝尘的利剑早已出鞘。只见他身轻如燕,长剑挥舞,他将内力运到剑锋,直飞而来的毒箭皆被砍成小段,并向外直刺而去,几名黑衣人中箭倒地。路欢自然不会眼巴巴地愣着等死,快捷地抽出她随身携带的短匕。她集中精神,眼明手快,砍落了几支冲她而来的毒箭。
箭头,如雨而下。绝尘负责进攻,路欢则负责防守。黑衣人眼见射箭已不见效,干脆将其丢弃,改变攻击的策略,操起长剑,进行近身的人身攻击。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剩下的黑衣人虽寥寥无几,但都是些狠角色,个个刀法精湛。绝尘越战越勇,路欢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几战下来,她的刀上、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沾上了猩红的血,连眼睛也被染成了鲜红。两名黑衣人同时前后向她袭来,路欢一个后空翻,单手撑地,左脚踢向眼前人的手肘,趁其松开手之际,脚尖将其长剑顺势快速刺向身后之人,这招趁其不备,那人随之倒地。路欢迅速弹跳而起,躲过一波又一波地攻击。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也没想到那倒下之人竟未断气,从背后一刀刺向路欢。
“啊!”疼痛从后背传至全身,口吐鲜血。路欢咬住牙根,长臂一挥,用尽全力,在失去意识之前,重重地给那人最后一击,两人双双倒下。
眼见路欢倒下的绝尘,如同着了魔似的砍杀黑衣人。仅剩的最后两名黑衣人见状,他们的目标已经倒地,任务完成,于是赶紧抽身离开。绝尘本欲追击,但最后的残存的理智战胜了冲动。他赶紧冲到路欢身边,抱起她,上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