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对路欢来说，绝尘就如同她的影子一般。即使在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到，她也能感觉出来，他的气味儿。如果说行之给她感觉是轻松的话，绝尘给她的便是安心。
“大人，下次出来的时候，请至少带上几名侍卫在身边以保安全。”呵呵。又被她发现了么。无论他如何乔装，她都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这让他很是不可思议。
“这不是因为有你在么。”
这话如同在他的心上来了一记重锤。她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那种恐惧感如同藤蔓，疯狂地从脚底向上蔓延，心脏被紧紧地勒住，几乎让他喘不过起来。
路欢稳坐在马车里，双手交叉于胸，也不管外面驾车之人如何，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直冷到人的骨子里去。“我说，绝尘，你还想不想干了。如果，你有什么怨言的话，大可提出来。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或是嫌我麻烦，我也可以帮你要求换人便是。”
“绝尘不敢。”
“擅离职守，把我当成什么了。这话，一个月前，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路欢严厉地说。
“绝尘知错。”
呼——又是这样，一遇到这种状况她就开始不行了。虽然他没有反驳，但这种一边倒的气势，她一点儿优越感也没有。显得她就像一个不可理喻的孩子似的。这很是让她恼怒。“好了。我并不是要限制你的行动。但是，至少得让我知道。要是你出了什么事，谁来保护我。你是想我死得早一点儿么。作为别人的下属，要主人担心，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以为呢？”暗卫就是她的情报网，绝尘不在，自然还会有其他人给她她想要的资料。但她习惯了的，只是绝尘一个人而已。暗卫的能力确实强大非常，但她准备撒下一张更大、更为牢固、甚至是无孔不入的信息网。信息，是最致命的武器。“还有，受伤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别想太多了。”
“是。”
路欢觉得吧，有时候绝尘更像一个小孩儿，固执又别扭的小孩儿。老是让她去开导他，即便如此，也不见得他会听进去，即使听进去了，也不会有所觉悟就是了。啊。好累啊好累。今天她做的事已经够多了，也累得有够呛。不想再去说些什么了。
“上回的暗杀，可有留下什么线索。”他这些日子，应该就在忙这个了吧。正因为知道，才会担心。那家伙，也总是喜欢单枪匹马。之所以说“也”，当然是因为某人亦是如此。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些杀手是江湖上一个很有名气的杀手组织——绿影。至于他们受雇于谁，很明显，但可惜，还找不到有力的证据。”绝尘咬牙切齿道。
呵呵。她就知道，狐狸的尾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露出来。“绝尘。此事急不得。以后有的是让他们着急的机会。”眼前，头疼的反而是今晚的宫宴，他怎么嗅出了鸿门宴的味儿来了。是错觉么。“元宵宫宴，绝尘，你知道么。”
“是。这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属和皇家之间的宴会，此间，皇帝也许会某些人指婚。”
原来如此，皇家的联谊活动么。那皇帝老头儿让她去那儿干嘛，凑人数还是觉得她的生活太无聊太无趣，让她也凑凑热闹。他不晓得玩儿火容易**么，弄巧成拙的事多了去了。
回到路府，破晓和遥遥都已穿戴好，只等着她了。路欢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俩，这……穿得也太正式了点儿吧。
“我……哪里不对么。”因为路欢直盯着她看，破晓有些不安地问。
“呵呵。没。破晓穿啥都很漂亮。”
破晓小脸大臊，“夫人，我为您更衣吧。”
一家子皆准备好之后，便往皇宫去了。
破晓和遥遥都是第一次进宫，前者是紧张不已，而后者则是兴奋不已。遥遥在中间，路欢和破晓一左一右牵着他的手。
“爹爹，好多花花，比我们家还多。”遥遥小手不停地摇着路欢的手。
“呵呵，喜欢的话，咱把它搬回去好不好？当然，是偷偷地。”路欢弯下腰来，悄悄地说。
“不要。好麻烦。”遥遥一副嫌弃的模样。
破晓听了这对话，哭笑不得。这话让外人听了可是大逆不道的，亏他们说得那么轻松。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对话么，真是的。
“路尚书到！”太监扯着嗓子喊道。
“路尚书，这边请。”清秀的宫女将他们引到座位上坐下。
宴会举办在御花园内。于是整个御花园内弥漫混杂着各种花香、菜香、酒香以及女子身上的香薰味儿。
他们坐下之后，路欢看了看周围，该来的都来了，除了主角。不过，主角总是最后才登场的吧。宴会上好像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在。因为大多是些年轻的脸庞，估计都是某些老官员们的儿女们吧。果然，这场联谊会，非同一般。
“皇上驾到！”
看吧。主角来了。接着便是接受全员的膜拜。最后臭屁几句之后就开始吃喝玩乐了。这似乎早就成了一种定式。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
不过，话说回来，这宫里的乐坊倒是意外的好啊。无论乐手还是歌舞姬，男子或是女子，一个个长得国色天香的。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歌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春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照烛花红，待放马蹄清月夜。
（选自——《玉楼春》李煜）
原来，李煜所写的就是这般场景。虽然，这跟酒池肉林比起来，还差很多。只是，那家伙不会每天都这么个享受吧。那真怪不得他会变成亡国之君，连写的东西也变成了亡国之音。享乐这玩意儿，就像毒品，容易让人上瘾不说，还不容易戒掉。
今晚的路欢，滴酒未沾。首先是身体不允许，再者，儿子就在身边呢。“来，遥遥，想吃啥就吃啥。”她把点心都放到了他面前。
“嗯嗯嗯。好好吃。”遥遥心满意足地说。
“破晓，你也多吃些，别在宴会上还饿着了。淑女风范啥的，都让它见鬼去吧。”
“夫君，小声点儿，别让人听到了。”
“听到又如何。”路欢无所谓地说。
“很多人都在看着呢。”破晓尴尬小声道。
路欢一看，确实是有人看着她的没错。不过，这不是寒王爷么。这吹的啥风啊，他竟开始注意起她来了。她冲他点头致意。不想他却转过头去，当作不曾看到。路欢差点儿没当场拍桌子站起来左手叉腰右手直指那混蛋然后爆粗。他这是算什么态度啊。用得着这么臭屁么。王爷了不起么。不爽啊不爽。
“破晓，可还记得你家王爷的那张臭脸么？”
“嘿？王爷？”破晓光是听到“王爷”二字，腿就有发软的冲动。然后还不小心瞄了一眼，手一抖，差点儿没把前方的碟子给打翻了。王爷的脸，好可怕啊好可怕。貌似，可怕系数比以前是更高了。怪不得夫人宁可做男人，也不愿意做他的女人呢。这是有原因的。
“破晓，你看着遥遥，我出去呼吸点儿新鲜空气。”然后起身，悄然离开了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