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那一夜，最终，行之什么也没说。但路欢却不以为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别人愿意说，她便听。别人不说，她也不强求。虽然，行之不是别人。
善后的事大多由墨子寒与安行之处理，路欢只负责出主意。反正，在这种冷兵器时代，她能做的事儿真的不多。就她那点功夫，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不足。再加上她现在这张脸，还是少出去吓人为妙。再说，她有事要做。
路欢坐在书桌前，随手抽起一根毛笔，将碍事儿的头发卷起来，再用毛笔往上一插。然后，开始奋笔疾书。从她接管刑部起，就开始写的一本书——《牢狱管理》。因为事情太多，所以花的时间才多了一点儿。现在，已经开始进行收尾的动作了。明天，她便命人将它交给皇帝老头儿，并作为行政文件下达到各个地方。这么做，只是想让她的工作变得省事儿和便利点儿而已。
绝尘在她的身边，为她研墨、奉茶等。这回倒真成了她的贴身侍卫了。他就这么静默地站在她的身旁。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般。
每回首先发话，打破这片宁静的总是路欢。貌似这也成了一个定式。“绝尘，我说，你偶尔也吱个声儿。不然，老在我后面，光呼气吐气，却没个声儿，让我很难受啊。”路欢抱怨道。
“啊。是么。原来你喜欢话痨。”绝尘擅自主张地总结道。其实，光看着她，便足够了。根本无须多言其他。不过，她又怎会懂呢。
路欢边写边道，“额。怎么说呢。总比闷骚要来得好些吧。呵呵。啊！”路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客栈的建设进程，如何了。”
“据回报，第一阶段的建设已完工。正进入第二阶段的建设。”
“看来。进行得还算顺利。让醉君楼帮忙挑选一些合适的人员，送到洛城，让君娘开始进行培训。”说到醉君楼，便令她想起了一个人——紫苏。紫苏的事，无须她说，君娘也该知晓这一切了吧。还是说，早就知道了。而且，君娘选择了紫苏，而非路欢。路欢并没有怪谁的打算。人无时无刻不在面临选择。不是A便是B。路欢只是不够幸运而已。至于紫苏，逃脱了，是她的运气。逃不掉，就换成她的不幸了。反正，她都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了吧。既然如此，路欢成全她便是。救她？何必多此一举。
“合适人员？”绝尘并不知路欢心中所想之事。
“这北严城中，不知何去何从的人很多吧。将此消息散播出去，应该会有很多人闻风而至才对。还有，告诉她们，我不是搞慈善的。择优选之。懂？”
竖折弯钩，这是最后一笔，路欢将笔用力往上一提，将书完结。然后，放下笔。见他不语，路欢便问，“几时了这是。”
“酉时。”
“呵。是么。正好。肚子饿了。咱去逛夜市，顺便吃个宵夜吧。”
绝尘心想，她是不是把顺序颠倒了。应该是去吃个宵夜，顺便逛一下夜市吧。路欢说到做到，起身便想走。“等等。”绝尘拉住她，将她发上的毛笔取下来。“这个忘了。把头发梳理一下吧。”
“啊。忘了。”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啦。大晚上的，谁会注意呢。本来她就不是什么绝色之人，更何况脸现在还变成了这般模样。路欢拿起一根发带，随便将头发往身后一绑，就打算出门了。
绝尘扳住她的肩膀，然后将她推到梳妆台钱，让她坐下。他手扯过发带，拿起梳子，细细地为她梳头。
路欢则有些吃惊得一动不动。绝尘，要帮她绾发么。她的头发，一直以来，都是破晓帮忙打理的。头发那么长，路欢是嫌麻烦之人，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又怎么会花心思好好打理它呢。能随便束起来就已经不错了。若是有人代为梳理的话，她倒是不介意麻烦的。不过，“绝尘，疼。”绝尘的手艺实在不行，生硬且笨拙。
“啊。对不起。”这是他第一次为人梳发，手法生硬是在所难免的。“你忍忍吧。我一个男人，会梳头就不错了。”
“哦？这么委屈。我求你帮我梳了么。”路欢得了便宜还卖乖。
“行。属下知错。就当属下求你，这样可好。”绝尘拿她没办法。
“哈哈。这倒不必了。啊。对了，绝尘，以前，你不是带着面具的么。”她记得是银色的面具。
“嗯。如何想起这个了。”
“没什么。我在想，要不，我干脆也带着个面具出去好了。你那面具可比我的脸好看多了。”路欢一本正经道。
她是认真的么。“原来无所不能的路大人也会感到自卑么。”绝尘还趁机刺激她。
“啊。这倒没。我这是在替别人着想来着。大晚上的，以为见鬼了可不好。啊。这父母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特别像我这样的，太善良了。”路欢这是越说越不要脸了。
绝尘忍住没笑。她这是多久没说话了，一说起来竟兴奋成这样。但只要看到她没事，那就好。别的，都无所谓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虽然她老将自己脸上的伤挂在嘴边，但心里并没有真正在意。如果命都没了，她还要这张脸做什么。她，是愈发贪生怕死了么。“好了。”在路欢想得正入神之时，绝尘突然说。路欢往镜子里的人瞄了瞄，嗯，确实比她乱七八糟的梳法好多了。
“手艺还有待改善。下次给我梳头的时候，最好乔装成丫鬟。那样看着比较顺眼。你这样，男人给男人梳头，这画面，咋看咋恶心。”
绝尘听着那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咋听咋别扭。果然，她又把自己真当男人看了。
路欢像看穿他的心思似的，“在我没有换下男装之前，我就非是男人不可。”
“绝尘知道。”绝尘转身，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外套，并为她披上。他知道，她没别人想象的那么强大，有血有肉，会哭会笑，偶尔会耍耍小坏，偶尔会有点慌张，偶尔会犹豫彷徨，偶尔会不知如何是好……这就是他所知道的她。
“嗯。走吧。”亲自感受一下脱离墨宗莲恐怖统治之下的城市，会变成怎的一番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