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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尤工填词,其《散馆一等改官闽中留别都下诸同年〈满江红〉》云:“一枕瞢腾,蓦催醒,春婆梦早。也莫问,得时欢喜,失时烦恼。风好已通蓬岛路,水空忽换《霓裳》调。想君恩、只许住三年,瀛洲渺。诗书债,粗完了;功名事,浑难料。

看策勋清镜,头颅催老。仕本为贫宁厌俗,禄犹逮养何嫌少。试今朝、骑马作粗官,由他笑。“和者数十家,皆莫能及。比在四明,作《种菜图》,自填《满庭芳》调云:”种豆棚低,馇瓜亭小,千古老却英雄。长短柄,不数草堂风。漫说周妻何肉,清斋供、菜肚都空。小园赋,寒畦一棱,春韭更秋菘。昨宵,新雨足,丁宁阿段,好灌连筒。并桔槔无用,俯仰都慵。料理瓜壶经济,头衔换、老矣园公。休赊望,飞钱篱落,生计笑邻翁。“又作《杨柳岸图》,自填《长亭怨》慢调云:”又听到,栖鸦时节,冷雨疏枝,秋声来骤。送别年年,乱条攀尽,忍分手。销魂短艇,早催度,河桥口。柳纵有青时,却不管离人消瘦。马首。怅残阳千里,倦向西风沽酒。一丝影里,已换了,暮蝉亭堠。问那****笛楼头,恐归去,绿阴非旧。但有晓风尖,付与莺亻孱蝶亻愁。“题词盈幅,亦皆逊原唱之佳。

徐咏梅德清徐咏梅茂才球,学术淹通,尤敦志行。为赘婿长兴,独居一室,惟以文章自娱。暇则访遗碑,搜故实,竟日不以为劳。尝游龙华观旧画,得沈石田、文衡山诸手迹,熟视不忍释。至卷尾,见明季尚书乌程某氏名,掩卷惟恐不速。其生平议论必依名节,文章必守矩,著有《还印庐集》。诗最工七绝,如《立夏前一日呈严九丈许大》云:“鼠姑开到十分时,胜侣招要未是迟。我欲驱愁愁不去,春来心事落花知。”《嘉禾舟中》云:“侵晓蛙声乱野塘,黄云覆垅漾晴光。

渔歌Ы乃冲波去,疏柳前村又夕阳。“饶有风味。

悼亡词仁和沈秋卿藩掾星炜,少游胶庠,壮历幕府,屡试不遇,乃试吏于楚北,上游重其才,咸刮目待之。著有《梦绿山庄集》。词胜于诗,《悼亡临江仙》词十阕,情文交至,尤为集中之冠,特录之。序云:“亡妇江来归四年,情好綦笃。

丁春月吉,举丈夫子,遂得羸疾,渐成不起。病中令余坐榻前,絮话一切,弥留时,仅一执手而已。痛定悲来,不能自已,爰作《临江仙》十首。“”记得楼头深夜语,几分春到梅花。天寒翠袖薄罗遮。月和人瘦,透影上窗纱。今日琐窗成独倚,无谬忆遍年华。东风依旧满天涯。断肠玉笛,吹梦入谁家?“”记得春前江上别,离愁黯尽黄昏。罗巾空惹旧啼痕。香寒被角,应许梦温存。不信浮云催聚散,而今真个销魂。此情欲语更谁论。迢迢彩石,何处问西昆?“”记得沧江归路晚,飞鸿远寄相思。三生恩义少人知。红笺记注,珍重乍开时。一别秋风人隔世,锦书惆怅何之?泪寒鳏枕雁来迟。凄凉心事,望断碧云祠。“”记得画眉窗下立,粉香轻ネ罗衣。落花消瘦草痕肥。翠分浅黛,一角远山低。痛绝当年京兆笔,柔情已逐云飞。月中环佩是耶非?空余遗挂,掩幔却依稀。“”记得荆花开五树,东风忽殒双枝。谢庭残雪燕归迟。衰亲健在,犹赖汝维持。何事仙云才现影,玉箫又动离思。伤心阿母最堪悲。七年一瞬,三度丧琼姿。“”记得良言曾劝我,读书须惜分阴。功名水到自渠成。忍将心力,轻弃十年情。毕竟珊瑚沈断网,梦花空许相寻。西风无那又飘零。青灯负我,我自负卿卿。“”记得天涯逢七夕,掐云初见秋河。可堪经岁别离多。绿窗消息,争奈薄情何!似此星辰原昨夜,剧怜潘鬓蹉跎。阴阴凉月转垂萝。阑干风露,盥水欲生波。“”记得绣帘风影细,并刀乍翦轻纨。彩丝无力挽双鸾。絮痕著处,点点唾花寒。几向空房寻旧迹,新愁又上眉端。模糊卷本鼠拖残。年时针线,和泪更重看。“”记得凉ざ吹碧树,愁心不耐清秋。短衣喜趁薄寒收。遥知临箧,中夜自绸缪。太息年华同逝水,孤蟾影破琼钩。寂寥庭院晓霜浮。茧丝抽尽,双袖冷香篝。“”记得伤心临去日,喘****断还连。相持纵有万千言。不成一语,忍痛向重泉。曾是达人应作达,此情何计周旋。茫茫来日快抽鞭。好将心事,同证后身缘。“

谥义明代谥“义”者,惟大学士高公谷谥文义。国朝顺治初,大学士德州谢公升谥清义;乾隆中,南临元镇总兵武威王公玉廷征缅甸死事,谥勤义。

孑孓虫杭城水浊,人家皆接天泉水用之,日久往往生孑孓虫。《以斋杂著》谓:“自天明至日未入接者为阳,日没至鸡鸣前接者为阴。阴阳水各自为盎,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自无孑孓虫之患。”泾县胡子晖《子贯附言》亦云:“午前之雨属阳,午后之雨属阴,独阳之水取养金鱼子,不生虫{施虫}.”

浙江学使署联浙江学使署在杭州府学之东,署中桃李甚繁,有牌额,题曰“桃李门”。学使彭文勤公题大堂联云:“天地自成文,湖山有美;国家期得士,桃李无言。”

萍乡刘金门侍郎凤诰联云:“使节壮湖山,东南坛坫;文光拱奎璧,咫尺宫墙。”

皆按切其地,不可移置他处。

愚汀公本生曾祖愚汀公讳忻,历官兴化、清远知县,恺悌真诚,民皆爱戴,而操守清廉,不通苞苴。郡守嫉之,谗于大府,入计典罢归,时年六十有六。宦橐萧然,仍事笔耕。问字者麇至,公因材训迪,孜孜不倦。尝谓:“农人自食其力,余则自食其心矣。”有句云:“登堂尽是论文客,入箧从无造孽钱。”仿晏元献法,字纸之废弃者,必翦取空隙处,置箧中以备用。谓子弟曰:“此虽细事,亦惜福之一端也。”因题联于箧云:“用勿弃余,常为此生留后福;类无嫌杂,须知斯世少全材。”(会稽高荣填讳)。

进士归班进士归班,铨选每稽时日,而寒儒当报捷后,费用不赀,转增逋负,往往仍橐笔售文,犹难自给,不免室人之谪。宋危逢吉有《妇叹》诗云:“记得萧郎登第时,谓言即入凤凰池。而今老等闲官职,日欠人钱夜欠诗。”描摹情况,惟妙惟肖。近时进士则归班者少矣。

姚侍郎奏牍桐城姚伯昂侍郎元之,因事被议褫职,旋奉命授内阁学士。姚缮折谢恩,其略云:“圣无弃物,木虽朽而仍雕;帝有恩言,垢纵污而顿涤。钦承新命,回忆前尘。燕识旧巢,庇夏之欢更洽;羊追歧路,补牢之计弥殷。臣惟有事事讲求,时时省察。向倾葵藿,感恩有胜于迁除;收望桑榆,纠过常萦于寤寐。”措语雅近宋人。

同谥魏罗斤、罗伊利皆谥静,魏独孤库者、隋独孤罗皆谥恭,唐韦肇、韦澳皆谥贞,是祖孙同谥也。魏韦道福、韦欣宗皆谥简,唐邱和、邱行恭皆谥襄,姚懿姚崇皆谥文献,是父子同谥也。唐窦斑、窦诞皆谥安,是叔侄同谥也。梁萧昂、萧昱皆谥恭,是兄弟同谥也。五代以后则罕见矣。

取蜀将帅《容斋四笔》谓取蜀将帅多不利,如汉岑彭、来歙,晋邓艾、钟会,唐魏王继岌、郭崇韬、康延孝,宋王全斌、崔彦进皆然。《吹剑录》亦云开禧间,杨巨源、李好义讨吴曦,皆为安丙所杀。余观自宋以下,元之阔端取成都,招降利州、潼川,塔海取汉、邛、简、眉、阆、蓬等州,遂宁、重庆、顺庆等府,纽取彭、汉、怀、绵等州,李德辉取重庆、合州,后俱得保功名以终。殆因所取者祗数郡,未得全蜀地也。然宪宗之自将伐蜀也,由宝鸡攻重贵山,所至辄下,而竟崩于合州城下。明傅友德、廖永忠平蜀还,受上赏,后皆赐死。尤奇者,汤和亦同时征蜀,以军后至无功,赏不及,而和独获令终,追封东瓯王,谥襄武。

公忠王旦、吕夷简皆为宋初贤相,而一因遵行天书,一因导废郭后,匡救偶疏,贻惭没世。殆由私心未净,遂致大节不纯。此古人言忠所以必先公欤。

画工歙程易畴学博瑶田,辨画工《带月荷锄归》之误,谓“月一弯而在左,阙亦在左者有二时,一当初五六日,人向南,日已过中,加未申时之间,月未及中;一当廿六七日,人向北,日升加辰巳时之间,月已过中。二者并日在天,月虽如是而不可见,矧农人归恒薄暮。初三后数日间则有新月可带。其画在人左,则必阙其右;若画在人右者,又必阙其左。廿六七之残月在天,当丁夜时其形亦然。

然夜半以后发句以前,非农人归息之候“云云。观此,知画虽小道,贵有格致之功,且必运以灵思。如杨行密之画工绘李克用眇目状,作臂弓捻箭之形,仍微合一目,以观箭之曲直,深惬克用意,得免死,厚赂遣归。宋人画《踏花归去马蹄香》,以数蝶随骑擅长。国朝画院祗候金廷标画《琵琶行》,不似唐寅直写一女抱琵琶,而画白乐天等属耳之情,为高庙所称赏。至画之率略者,若昭君则有帷帽,二疏则有芒乔,陶母剪发则手戴金钏,汉祖过沛则有僧,斗牛则尾举,飞雁则头足俱展,掷骰呼六则张口,皆不免为世口实。明仇英一时作手,而《苏李泣别图》所绘橐驼皆作马蹄,谓非疏于研考之故乎?

金岱峰诗秀水金岱峰教授衍宗,诗沈著清老,无描头画角习气。其《木瓜》诗二首,理真词隽,不落赋物家窠臼:“梨一益百损,一损百益。所以古之人,投之俾有获。苞苴之礼行,岂曰报可责?幡幡者惟瓠,戋戋者有帛。承筐亦几何?要在情不隔。能令受者心,生死感其德。琼琚于木瓜,奚啻过什百?敢日报礼然,期以身许国。聊比玉之华,贡此一心赤。”“万物无贵贱,见用则皆珍。一物适一用,致用则在人。望梅可蠲渴,呼能缓筋。格物得其理,取效疑于神。物理有相感,何况人心真。”又有《梦从军作》,云:“据鞍草檄秃千毫,万帐无声北斗高。请为将军窥敌垒,雪中跃马夜横刀。”气格高爽,雅近中唐。

姜太史慈溪姜西溟太史宸英作《吴约庵墓志》云:“国家制科,三年即放进士至三四百人,少亦不下百五十人,而天下省试所录士又无论以千计。其间贤不肖杂揉,冠未上头,一经未上口,猥列贤书,冠进贤,以齿序于捂绅者何限?而宿学硕儒,砥行立名,蹈踔而不得进,终于衤阑衫席帽,赍恨入棺。如吴氏一门,祖孙、父子、夫妇之间,至以涕演相慰勉,贫老至死不悔。彼为之有司者,果公与明非耶?

讵独无人心耶!夫自有道者视之,穷通得丧,彼在外者亦何与己事,奈何当事者之曾不加意,致使士没齿有不平之叹也!“每一诵之,辄为感喟不已。盖太史久困名场,年七十始登第,生平呕心矮屋,艰苦备尝,故言之剀切若是。太史于康熙己卯主顺天乡试,以目昏不能视为同官所欺,挂吏议,遂发愤死刑,部狱中。

吴江陈大令苌挽以诗,有“文章旧价欣方慰,辛苦初心悔已迟”之句,盖伤之也。

阮文达公拟疏阮文达公于乾隆辛亥年大考,题为“拟张衡天象赋”、“拟刘向封陈汤甘延寿疏”并陈“今日同不同”,赋得“眼镜”诗。阅卷大臣见公赋博雅,而不识赋中“{山企}”字之音,置三等,继查字典,始置一等二名。奉谕:“第二名阮元比一名好,疏更好,是能作古文者。”亲改擢为一等一名,遂由编修荐升少詹事。

其拟疏辞云:“臣向疏:郅支单于兼并外国,日益强大,杀辱汉使者,在廷诸臣未有为陛下画策者。都护延寿、副校尉汤远戍西域,特发符节,勒师旅直逼康居,破其重城,馘名王,斩阏支氏,请悬首稿街夷邸以威远服。是沈谋重虑,制胜万里,师徒不劳,兵矢未折,功莫伟焉。而议者徒以汤矫制,不论其功,反欲文致之,是臣所未喻也。夫将在外,有可以振国威、制敌命者,专之可也。今延寿、汤不避死难,为国雪耻,而竟无尺寸之封,其何以劝帅兵绝域者?昔李广利之于大宛,旷日持久,靡敝师旅,仅获数马,功不敌罪,孝武犹且侯之;今郅支之功,当十倍于大宛,竟使致身之臣未得封爵,且不免吏议,臣窃惜之。宜请释其矫制之罪,赏其克敌之功,加以高爵,惟陛下察之。此刘向之疏意也。臣伏见我皇上奋武开扬,平定西域,拓地二万余里,凡汉、唐以来羁縻未眼之地,尽入版图,开屯置驿,中外一家。岂如郅支、呼韩叛服靡常,杀辱汉使哉?此不同一也。我皇上自用武以来,出力大臣,无不加赏高爵,或有微罪,断不使掩其大功。下至末弁微劳,亦无遗焉,未有若延寿等之有功而不封者。此其不同二也。我皇上运筹九重之上,决胜万里之外,领兵大臣莫不仰承圣谟,指授机宜,有战必克。间有偶违庙算者,即不能速蒇丰功,又孰能于睿虑所未及之处,自出奇谋,徼幸立功者?此其不同者三也。”公尝谓所以改第一者,实因三不同最合圣意。

悼亡诗黄莘田《悼亡》诗,情真语挚,凄惋动人,远胜王阮亭作,摘录八首于此:“马鞍山下奠壶浆,麦饭多应减旧香。为叩墓门申一恸,今年不是妇亲将”。

“为儒ツ至为官后,依旧辛勤百事乖。错嫁文人更谁怨,诗书贻累到裙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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