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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卸甲归田

洛千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当时他们一家刚吃过早餐,她正在教母亲和几个姐姐席地做瑜伽,二姐因为怀了身孕不敢做,就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反而是一种淡然的轻松和惬意。

考虑到洛千意和龙在天的关系,是罗峥亲自过来告诉她们这个消息的,可刚走到牢房门口,他就被眼前这一幕震住了,他在刑部做了十几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囚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家人。

明明一个个都是那么柔弱渺小的女子,可是面对死亡,她们却丝毫没有惧怕,在刑部大牢这大半个月,她们甚至不像在坐牢,反而像是一家人在此聚会。

这一刻,他竟是有些不忍上前,不忍破坏这温馨的一幕,不忍告诉她们那样一个残忍的消息。

反而是洛可馨第一个看到了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四,罗大人来了。”

洛千意这才停止了动作,姿态优雅的向他行了一礼,“罗大人。”

罗峥也回了她一礼,“洛姑娘。”

见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说话了,洛千意有些不解,只好开了口,“罗大人今日前来是不是有事?”

“这……”他环顾了一下牢房里几个女人,最终还是说道,“是有一件事,昨晚亥时,洛家轩在男牢之内自缢身亡。”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整个牢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罗峥抿了抿唇,出于道义,还是说了一声,“洛姑娘,节哀顺变。”

这句话,像是打破了魔咒,宋惠如惊叫了一声,“不!”就双眼一翻,晕过去了!

“娘!”四个姑娘一起扑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查看自己的母亲。

罗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扭头冲身后的狱卒低声吩咐道,“好生照看着,若是有什么事立刻来报。”

“是。”

片刻后,宋惠如终于醒了过来,看到围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女儿,想到已经仙逝的丈夫,她这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她一哭,几个姑娘也忍不住全都哭了起来,原本,她们是京都人人艳羡的千金小姐,只不过短短数日,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她们的家,没了,她们的父亲,死了,而在前方等着她们的,也许,也只是一个死字!

许久之后,洛千意才用力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别哭了,尤其是你,二姐,你还怀着孩子呢,你这样会影响孩子的。”

洛可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哭一边还在低声的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是北漠人?为什么他们要逼爹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我们洛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善之家,可也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爹!你怎么这么傻呀?你就这么走了,你让娘,让我们怎么办?”

她这一哭诉,其余几人更是情难自禁,哭的更凶了。

可是,她的话,却点醒了洛千意,是啊,为什么?皇上圣旨已下,三日后将他们全家处斩,相信爹也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自缢?难道他不知道他这么做会让她们多么伤心,多么痛苦吗?

这么一想,她的心顿时就像是被放到火上去烤着,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跪倒在了宋惠如跟前,伸手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沉声说道,“娘,爹是为了我们才会这样做的,所以,我们不能哭,我们要坚强,这样,才能对得起爹这样的牺牲。”

宋惠如抬起头看着她,“小四,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你爹是为了我们……”

说到这儿,她就又说不下去了,眼里再次涌出了伤心的泪水。

洛千意点了点头,“爹这么做,是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扛下,他是想保住我们所有人!”

宋惠如愣了一下,随即就歇斯底里一般的哀嚎起来,“不是说好了一家人一起扛的吗?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死了,让我们一家孤儿寡母的怎么活?”

“娘!”洛千意噙着泪水搂住了她,紧紧地将她抱在自己怀中,“爹那么爱你,爱我们这个家,他怎么舍得让我们跟着他一起死?娘,我知道你伤心,你很想跟爹一起走,我们也同样伤心,同样想跟他一起走,可是,这样的话,爹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坚强一点好吗?我们不能让爹就这样白白死了!”

这一日的早朝,讨论的焦点依然还是洛家的投敌叛国案,但是,因为洛家轩的自杀,这事儿也就有了转机。

宁王第一个跪下来,“洛家轩之前的口供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件事,洛家上下是不知情的,现在他既已伏法,微臣建议,免除洛家其余人等死刑,将她们遣送回北漠,以彰显我南阳国有容人之量,亦可吸引其他北漠探子弃暗投明!”

丞相也跪了下来,“王爷所言差矣,所谓的不知情,只不过是洛家轩一面之词,谁人可以证明?微臣认为,对于此等投敌叛国之人,就应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不然,人人都像洛家这样,犯了罪,全推在一人身上,其余人都可以逍遥法外,那我南阳国律法何在?国威何在?”

厉连城也适时跪了下来,“我可以证明洛家其余人对这件事是不知情的。”

“哦?不知厉将军要如何证明?”

厉连城轻笑了一声,“丞相大人是不是忘了?那炸弹,根本就是洛千意所发明,她若是早就知情,又何必多此一举让自己的父亲去冒险?更何况,我想很多大人应该都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如果真要盗取军事情报,由她出马的话,岂不是要比洛家轩成功的几率要高上许多?”

“就算此事她确实是不知情,可是,厉将军你不要忘了,洛家轩现在是死在我南阳国的大牢里,你如何能保证洛家人不会心生仇恨,不会想找机会为他报仇?正如你所说,那炸弹就是洛千意发明的,若是她用炸弹对付我们,谁能抵抗?洛家再怎么说也是北漠人,北漠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留着他们,只会后患无穷!”

“既然丞相大人知道炸弹的威力,就应该明白,多一个盟友,绝对要比多一个强大的敌人有利得多,对洛家,招安比镇压更为有效。”

丞相冷笑了一声,“据我所知,厉将军与北漠军交战数年,一向都雷厉风行,绝不给敌军喘息的机会,所以,今日我很不解,将军对一群北漠国的奸细为何如此厚待?将军这到底是为我南阳国着想还是被自己私人的感情所左右了?”

厉连城看着他,眼神清冷而坚定,“洛家不是北漠国的奸细!投敌叛国的,也只是洛家轩一人而已!”

说着,他便移开了视线,冲着龙椅上的龙在天磕了一个头,朗声道,“皇上,洛千意之前在与北漠一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又造出了很多新型武器,让南阳军队的战斗力所向披靡,邢阳瘟疫,她更是不顾自己的性命解救了无数南阳国的百姓,如果这样一个为国为民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都是奸细,都要被株连而死,那岂不是让天下有志之士寒心?”

龙在天自然不想洛千意死,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打蛇随棍上,“厉将军所言甚是,我南阳国素来以律法治国,提倡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洛家轩投敌叛国,已经伏诛,洛千意利国利民,确实可以从轻发落……”

“皇上!”没待他说完,丞相立刻就打断了他,“微臣承认洛千意之前确实对南阳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可是,那是以前,现在她的父亲死了,正是死在我们南阳国人手里,她若要为父报仇怎么办?微臣认为,洛千意绝不能放!”

“皇上,如果您还肯信任微臣的话,微臣愿意卸甲归田,带洛家所有人离开南阳国,从此不问世事,亦不会让他们提起复仇二字!”

厉连城此话一出,满朝哗然,他竟然提出用辞官来换取洛家人的性命?

谁都知道,他手中握着南阳国大半的兵权,可以不夸张地说,就算他今日强行要求皇上释放洛家的人,皇上怕是也只能妥协,可是,他却用了这样一个方式!辞官!

想来,他要的,除了洛家一家的性命之外,应该还有他们的清白吧?

龙在天也愣了一下,可他也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众大臣惊愕,他立即说道,“有厉将军力证,朕也相信洛家一家是清白的,朕就准了厉将军的请求,来人,传朕旨意,即刻释放洛家一家!”

辞官什么的,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等风头过了,他照样可以把他召回来,继续做他的大将军,为他保家卫国!

退了朝,厉连城亲自带着圣旨前往刑部大牢,准备迎接洛家所有人出狱,可是,一踏进大牢,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眉头猛地一蹙,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果不其然,地牢内,每一间牢房的门都紧闭着,所有的狱卒和囚犯也全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却唯独缺了一个,洛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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