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海面上,两军对垒,这回却不是巴蛇一族,而是阿修罗。
云海和风兰伤站在一个凸出的礁石上面,距离战场百余丈,隐约能看见远处的情形。云海第一次见到阿修罗,男性阿修罗有着一头墨绿色的发,体型魁梧,面相凶恶,而女性则健美婀娜,一头火红色的长发飘逸,美丽而野性。
然那阿修罗领头的却是个不知男女的家伙,长相俊美,偏向男性,却又不见其妖娆身姿,一头黑发像倒像神界仙人,站在阿修罗堆里怪异的很。
风兰伤见她神情疑惑,便解释道,“他是阿修罗前朝三皇子尉烈的遗腹子——尉酆泽,阿修罗与明幸帝君一战,殁了两位皇子,阿修罗王身负重伤,修罗界生内乱,他被人下了诅咒,永不能成年,未成年的阿修罗是不分男女的。”
“阿修罗幼年也不分男女?”云海忽然十分好奇的听着尉酆泽看,他不能变身……那现在是什么样子呢?她邪恶的看向尉酆泽的下半身。
风兰伤鄙夷的盯了她几眼,“满脑子下流货。”
云海不以为然的继续观望,“人有好奇心才会不断进步。咦?巴蛇一族被阿修罗败了么?还是勾结起来各取所需?”显而易见,阿修罗想要攻打北海,势必要经过北海之北的巴蛇领地。
风兰伤怔了怔,他闹不明白,这个女孩怎么时而白痴,时而又是聪慧过人,他从不认为有人身上可以出现这种矛盾的结合。殊不知,云海并非真的没脑子,只是在一些危及不到生命的小事上懒得动脑子去想,不到生死攸关绝不肯多费半点力气。此乃懒之最高境界。
但显然,这场战火深深的危及她的安全了。
云海也不顾有没有人答话,兀自欷歔,“想来多半是巴蛇被阿修罗大败了,走,走,咱们去找小土豆一块逃跑吧!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风兰伤折扇一甩,冷然道,“逃跑?大战在即,本仙君风流倜傥、一世英名,断不会做如此不华丽的事情。”
云海紧了紧身上背着的包袱,勉强笑道,“您请便。”心里却翻来覆去将他骂个几十遍,翻书算什么,眼前这人翻脸之快不是翻书能比,说是瞬息万变一点也不为过。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目下看来,也不全是。
云海没入海底去找小土豆,心叹这北海确确是个极危险的地方,昨日将将激战一场,血腥未散,今日大阵又摆上了。姬远帆说北海打仗次数比士兵吃饭次数多,这话委实一点也不夸张。如今回忆起那个被斩落巴蛇头,她还能晕上一晕。
“据说有人昨日被吓晕了?”风兰伤的声音蓦地出现在身后,顿了顿,见云海不回答,只是顿了一下继续闷头向前跑,又道,“怪不得那个小藤动不动就装晕,原来是跟你这个主人学的。”
云海猛转身,张口便想吼这个变化多端的男人。不料风兰伤未料到她会忽然转身,依旧紧跟在她身后,于是,云海一排洁白的牙齿便生生的啃上了风兰伤的胸口,痛的他不由得眉头一皱。
“你方才不是还义正言辞的说不能临阵脱逃吗,怎么才眨眼的功夫就跟着我跑!”云海隔着嘴唇揉着酸痛的牙齿,暗道暴发户的胸竟然如此坚硬,连牙齿都撞得有几分松动。
风兰伤捂着心口,唇上却绽开一抹动人之极的笑,“你是我娘子,我堂堂一个男人连自家娘子都保护不周,谈何纵横沙场!”
一会一个调调,等转个脸他又要回去杀敌,云海一点也不会惊讶,她翻个白眼,依旧是那三个字,“您请便。”
风兰伤笑脸一冷,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却似极力压抑着怒火,语气上只凉凉道,“云海,能得本仙君这般睿智无双、风度翩翩的上神纡尊降贵的保护你,仙界可是头一份,你最好感激涕零,摆正态度接受,不要惹得天怒人怨。”
云海嘴角抽了抽,略略回想一番,印象里也没有哪儿得罪了他,需得生这么大气。但很明显的是,她从风兰伤身上着实没找到他自己说的那些优点,除了一张面皮长的很是不错以外,他不过是个暴发户、自恋狂、烧火男……想起他前些日子四处烧火的火爆形容,云海觉得他如今真真不过是强忍着火气罢了,而这大多是因着要报恩的缘故。
于是,云海顿下脚步,做语重心长状,道,“玄沧仙君,你委实不必这般委屈自己个儿,小仙扔了你一个鸡腿,又给了神树花赔罪,那是理所应当之事。现下已经恩怨两清,从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瓜葛。”
云海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这番话委实说的合情合理,即便不是十分妥当,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吧。却不想,那厢风兰伤俊脸更黑,冷冷道,“本仙君牺牲自己娶你,你竟敢不知好歹!哼!这亲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本仙君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么!”
云海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幸好他那话说的霸气十足,否则别人不免会以为她云海始乱终弃,苍天明鉴,她虽垂涎美色,却是从来也没想要和他在一起的。
“本仙君还偏是要同你成婚了。”风兰伤一把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就要朝九重天飞去。
风兰伤这厢恼怒的紧,于是做了这件令他日后常常悲叹的事,想他聪明一世,偏就遇上这么个白痴的时候做了糊涂事。
当初司姻天君提起这桩婚事,风兰伤心下认为云海不过是笨了些,心地却还善良,加之姐姐的施压,不得不以报恩的形式娶了她,现在想来真真是他太天真了。
就在将飞未飞的当口,小土豆的声音就如掐准时辰一般,十分戏剧性的响起,“主人!”
两人身形顿了下来,风兰伤循着声音找去,只间一个三寸高的小娃娃拖着个大灵芝飘飘忽忽的飞过来,由远及近,她脸上的表情由欣喜慢慢转变为惊讶,飞至两人面前,腾出一只手来挠着脑袋,上下打量风兰伤一番,最终老成持重的点了点头,道,“这个孩子长得的确长得好,不过自古美人是祸水,这一张面皮呐长得俊可就值老钱了,不论男女仙妖人魔,世界总得围着他转,主人,你把他放在外面养着还可以,万万不可纳入后gong。”
云海怔了怔,忽又觉得小土豆这番出现的不合宜。
果不其然,风兰伤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已经冷如九天上古寒冰。祸水!放在外面养着!!纳入后gong!!!
眼见风兰伤越来越冷的脸,云海一惊,以他那个火爆的脾气,指不定一把掐死小土豆了呢,或者一把火来个烤土豆,云海浑身一颤,硬着头皮对小土豆伸手道,“快快过来,上面又打仗了,咱们快跑!”
小土豆睨了风兰伤一眼,晃晃悠悠的飞进云海怀里,末了还不自知,生怕天下不乱的欷歔一句,“这祸水委实够倾倒三界众生了。”
风兰伤眉头紧皱,生生将手里的玉骨扇子给握碎成粉末,风兰伤生平最恨人说他貌美、祸水之类。但这回忍了,他咬咬牙道,“你这只土豆,本仙君记下了!”说罢,拽着云海冲出向九天,速度如电,风在身边似利刃一般能滑过肌肤,云海与小土豆嗷嗷叫唤,却因狂风堵住喉咙而变成了一种难听的嚎叫。
风兰伤听着两人的鬼哭狼嚎,心中这才舒坦些,却依旧未放慢速度,谁让她们惹了他呢!
睚眦必报,这一点云海已经领教的很是深刻。
快到缭云山当口,远远的迎来一队人马,约莫有千余仙人,为首的正是北斗七星君中的破军。其间一顶甚是华丽的轿子很是扎眼。风兰伤猛的顿住身形,云海因为惯性向前甩去,但风兰伤拎着她的衣领不放,这一下子险些将她勒死。来不及问她死活,风兰伤倏地变回之前的孩童模样。
云海这厢只顾着咳嗽,那队仙人已经近到眼前。破军看见风兰伤手中拽着个女子,微微一怔,他因至今还未见过自家师傅新收的小师妹,是以并不认识云海,只对风兰伤抱拳施礼,“末将参见玄沧仙君。”
未及风兰伤答话,却闻轿中一个女子声音道,“是玄沧?”
那声音清冷寡淡,音量也并不大,却教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连窝在云海怀里的小土豆都不由得一惊。这种凛冽的气势,竟隐隐有了明辛帝君的苗头,只不过似乎实力上比帝君弱一截。
轿帘掀开,女子缓缓走出。她外表看来是人界的二十八九岁,已有了成熟的风韵。身上宝蓝色锦缎上多用银丝纹就,石青纱绣彩云青鸟领袖边,银色花卉织金缎边,裙角绣月白色和茶色缠枝花卉。正统的华服气势凛然,掩住玲珑身段,教人不会多一丝邪念。然那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却堪堪是女版的风兰伤。行走步态优雅高贵,宛若仙鹤随云影沓,说不出的悠然,那神态间的冷漠并非做作也并非倨傲,而是一种俾睨三界的气势。
云海忽的一阵眩晕袭来,不知为何,她看着这番形容,总觉得十分熟悉,一种孤独冷绝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
“玄沧,日后不可再无所事事,如今你的婚事也已经定下,总要学着参政。”她语速不急不缓,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知道了。”风兰伤显然不在被威慑的对象之列,很是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这是去北海对战阿修罗吧!那就快去,不要耽误军机,要数落回来再数落。”
华服女子爽朗的笑了起来,微微颔首,转身进了轿子。她那笑声虽爽快无比,却并未真正发自内心的欢喜,这种意味不明的笑令人倍感压力。云海这厢才要舒一口气,华服女子却回身道,“你就是云海吧。”
云海忙道,“是。”
她却只是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端坐轿中,有仙婢替她放下帘子。
眼见着队伍走远,云海放心的吐了口气,问风兰伤道,“你认识她?什么人啊,吓死人了。”
风兰伤淡淡道,“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