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秀丽的撒拉山脉,一座雄伟的大山从群峰中脱颖而出。山尖上与众不同的白色,仿佛这一条山脉的标签。
大山脚下暗淡浓郁的青色,和别的山峰没有什么区别。但山腰上的翠绿掩映中,露出一点点亮光。慢慢靠近,仔细地看清,才发现那些亮光,是多彩的电子屏,和大楼玻璃反射阳光发出的光线。
那不是一座山,那是一座城。
城市掩映在翠绿生机之中,穿过城市街道,逐渐向城市深处往上爬,一座宫殿格外显眼。这是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宫殿后面,沿着山体向上,一直到白雪覆盖的地方,满满的,都是街道、楼房和军工设施。
30世纪,一场自然界低级生物向人类发起的自然保卫战以后,南北半球板块从新组合,地球生态系统陷入混乱状态。
被抑制的人性受环境剧变的影响,被彻底地激发出来。地球上,各大洲的人们不再受到种族观念制约,开始了激烈的混战。
战争持续十余年后,一些弱小的团体逐渐被消灭或吞并。在各地形成了几个强大的割据势力。盘踞在撒拉山脉一带的晴天国就是其中之一。
晴天国的老国王在他人生的最后的几年里,将从事工业生产的“阴雨联邦”流放到谷底,并将都城的军工防卫渗透到了每一个单位。就连学校,都设立了的国防班。这些孩子除了选择最感兴趣的一门科学课程,还要完成三年的战斗训练。
长孙摩严,就是被他所在的月亮郡送到了国都的。摩严的父亲是月亮郡主手下的一名上尉,却被郡主送羊入虎口,成为了晴天国与阴雨联邦斗争的牺牲品。
在摩严的印象中,他不是一名优秀的战士,却是一个友善的人。他像朋友一样陪他游戏,并教他认识,许多他从未见过的生物。
摩严正是从他的描绘中了解到,眼前被新式武器摧毁得满目疮痍的地球,曾经是宇宙中最美的星球。除了人类,曾经还有象和牛马在丛林、山坡和草原上活过。
可是那不应该是他的宿命。摩严看着手中的手绘残本,想起了父亲牺牲前的最后一天。
9岁的摩严正站在父亲身边看他作画。透过那缝纫机针脚一般迅速起落的笔尖,摩严看到一个酷跑英雄的铅色身姿出现在他的小本子上。等这一页画完,一本酷跑漫画就完成一半了。
可是郡主召集军队的警笛声响起了,十分突然。父亲却不得不放下画笔,拉上军装,极其迅速地跑出门去。
摩严从桌上拿起画本,从后往前连续地翻页,立刻就看到一位身姿卓越的漫画英雄腾跳翻越在书页之间。
他欣喜地跑到露台上,随母亲一起扶在栏杆上,看刚好跑到楼下的父亲。上尉父亲正回首看时,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画本,冲着楼下大喊:“我生日还有半年的时间”!
“下一次,我会画完它。”父亲答应一声,就匆匆地跑远了。
那一天夜里,警笛声再次拉响,摩严跑到露台上观察时,发现自己的伯父正以同样的方式向他的女儿告别。摩严看着隔壁露台上,堂姐长孙琴穿着睡衣在她母亲怀里哭喊:“我要爸爸陪我睡”。
摩严收好画本,走到健身房里开始强烈的运动训练。不是他不愿意继续回忆,而是那一天关于他父亲的记忆就只有那么多了。而那一天以后的事情,能令他感到快乐的很少很少。
父亲牺牲的消息,是大伯告诉摩严母子的。听说那一次,父亲的整个连队都被敌人包围。有人猜测他们向阴雨联邦投降了,但更多的人看见了包围圈里惨烈的爆炸。一阵云烟火浪过后,就只剩下一片焦土。
月亮郡主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对烈士的遗属十分照顾。摩严很快就被郡主送到国都,进入国防班学习。这也意味着,成年后的摩严,将继续父亲的人生道路,回到月亮郡,成为月亮郡主手下的一名军官。
但摩严并不感激这样的人生,也不感激替他安排美好前程的人。相反,随着他渐渐长大,他越来越痛恨郡主。“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摩严常在心里这样愤愤地想。
“你已经达到今天的训练指标了!”来到摩严身边,对他说话的人叫陈威。他和摩严被同一辆车送到学校里,也是摩严最信赖的人。
正在做引体向上的摩严没有回头看他,“不够。”为了不让屏住的气息散尽,摩严简洁地回答他的问题。“还不够我自己制定的标准。”摩严心里是这样想的,他的训练量是其他国防生的五倍。
陈威走到摩严身边,加入到引体向上的训练中来。作为一名工艺班的学生,他算是健壮的一个了。但与国防班的学生相比,他却偏胖了些。正是体重原因,使他无法兑现和摩严一起从国防班毕业,然后杀回月亮郡的诺言。
“我在辅修汽配专业时,认识了一个新朋友。”陈威做了几个便停下来,将他的近况告诉摩严。
“月亮郡来的?”摩严仍然简单应答。
“不是,他叫荆小兵,国都长大的。”
摩严没有再回答。
陈威却继续说:“他听说我有一个好朋友在国防班,所以希望我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摩严停下来,边擦汗边问陈威:“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在其他专业的学生看来,国防班的学生,就像这学校里的犹太人。个个都是精英。”陈威说。
“精英?我父亲才是,我的名额,是他的牺牲换来的。”摩严开始懊恼了。
“你得放下过去的一些事情,才能在新的生活里活得好。”
“新的生活?”摩严认真地看着陈威,问他:“新的生活不是旧生活的延续吗?尤其是对我这种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来说,记住那些不幸发生了的事情,才能让我时刻都记着,我自己是谁?!才是对生活最好的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