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摩严自从进入国防班学习以来,内心里的忧郁和哀愁,忽然得到催化,转变成沉思和秘密。他心里有个秘密,陈威知道,但陈威却从没问过摩严,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其实,摩严不说,陈威也知道。陈威看到他每天加强锻炼,训练量是同批国防生的四五倍。就凭这一点,陈威能知道,他心里不再彷徨了。但比起彷徨的摩严,充满愤怒的摩严更叫人可怕。
陈威不止一次想和他谈谈。但摩严将内心里的秘密隐藏得很好,涉及到他父亲和月亮郡主的话题,他一概避而不谈。
此时,摩严眼里出现了他加倍训练时一样的怒意。每一次迈步奔跑,每一次扶墙飞跃,每一次穿窗而过,都有他平时练习的记忆。摩严不去多想,但他全身的肌肉,仿佛在健身房里锻炼时一样,一张一弛,一伸一屈,支持着他熟练地穿越陌生的障碍。
围捕的警员们收到同事紧急求援的信号,于是,一部分人被抽出,奔向求救地点。
摩严与警卫们周旋着,始终将持有热能探测仪器的警卫甩得远远的。他很快察觉到,巷子里的警员减少了,那么,从警员驻守的方向逃脱,时机正好。
被烧伤的两名警员,迅速指明了国主逃脱的方向。收到消息后,警卫们纷纷撤出,将围捕摩严的任务留给了警察厅。
楼顶上,陈威和国主已经快要接近小楼了,警卫队员却只是刚刚到达楼顶。
他们俩竭尽全力向前奔跑,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了,但如果逃脱不了,又会觉得亏欠了摩严——不能好好珍惜摩严为他们争取的逃生时间。
很快,摩严就从巷子里逃出来,沿着大道,奋力向小楼那边跑去。陈威和国主也纷纷跳下小楼,安全到达地面,朝着小楼巷口,虚弱的防守处跑出。
长孙琴发现陈威的时候,警卫们正一窝蜂地奔向小楼,龙队长和国务卿在立体影像里看到这些画面,都心急如焚。
对龙队长而言,他所担心的,不是国务卿会不会怪罪他的失职。他所担心的,是立刻拦下国主,他于心不忍,让国主逃出都城,他又绝不放心。
看着警卫队即将再度丢失国主踪迹,他终于暗下决心,“一定要让那个迷茫的年轻人回来!”他在心里这样想着,立即对搜救计划重新做了部署。
陈威带着国主,在街道上跑着,他不知道长孙琴会不会守候在这附近,更不知道,摩严能否独自应付那么多警卫和警员。但当他跳下楼顶的时候,分明听到身后的动静很大,“应该有一部分人,被吸引过来了吧?!”陈威猜想着,却被一辆紧急停靠在他身边的车辆吓了一跳。
“Q,姐——”陈威差点将内心里,对那个美丽女孩的称呼喊出来。
“上车,快!”长孙琴不多打招呼,先接上陈威和国主二人。
“摩严呢?!”长孙琴一将车启动,就问刚刚坐进车里的陈威。
“他说会找到我们的。”陈威紧张地说。
“怎样可以找到他?!”长孙琴目视前方,快速将车混进车流之中。
“前面慢点,我想他会从前面的巷口出来的。”陈威不敢多看长孙琴,一边回答着她的问题,一边沿着路边寻找长孙摩严。而他的神思,却沉醉如痴。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长孙琴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焦急地问。
陈威被忽然失控的方向惊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长孙琴的提问。
“这都怪我!”坐在后排的国主轻轻地说出一句话来。
长孙琴从后视镜里往后排看了一眼,她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但是她在心里,仍然责怪他。
“对,就应该怪你!”长孙琴忿忿地说。
“我想是我的行为,导致了这一切不好的事情发生。”国主看着车窗外面的街道,眼睛里,都是关于自己的新闻报道,和因为关注新闻报道而发生碰撞及摩擦的行人。
长孙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自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警车很快出现在街道上,长孙琴放慢速度,隐藏在车流中,静静悄悄地等待着,等自己想出好的办法,等车流分散,出现好的时机。
“快靠边,”国主拍着长孙琴的肩膀,眼睛却继续盯着街道前方,“摩严!”
长孙琴准备怪他无礼,却听到他说“摩严”,循声望去,原来摩严正在街道上,拼命摆脱警员们的追捕。
“摩严——”陈威大喊着,脸上都是满心喜悦的表情。对他来说,摩严安全出来跟他们汇合了,就是最圆满的结局。
长孙琴迅速将车子靠向路边,摩严听到陈威叫喊后,也迅速朝他们跑过来。当人和车相遇的刹那,长孙摩严忽然平地而起,一个转身,就跃进了车里。
后方的警车锁定目标,迅速钻进车流,朝着长孙琴驾驶的汽车追来。
国主的母亲,从直播新闻里看到了这一切,伤心地哭起来。她难过地对女佣说:“没想到他厌恨我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这怎么能怪您呢?”女佣安慰她,“国主只是受了他们的迷惑。”
国主母亲听了,眼睛忽然一亮,新闻上,正播放着警车追击的画面,而且三名嫌疑犯的照片,被剪辑放在了直播画面的右上角。
她看着这三个年轻人,脸上并没有凶神恶煞的表情,她想责怪他们的心,一下子就泄了气。
“不,别人不知道,可我最清楚不过了,他是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厌倦了我,厌倦了工作,才偷偷跑了出去的。”
女佣见国主母亲又陷入更年期的消沉情绪中,便不多开导她,自己收拾起东西,出去了。
“我知道,你也厌倦了我,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你们都会离我而去!”国主母亲掩面哭泣着,伤心地诉说着。女佣出去时,听见了她的话,可女佣没有理睬她。人与人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样微妙。高高在上,可以主宰别人人生的人,自己的生活,却往往要被最不起眼的人控制。